公输鱼突然觉得自己对好色这门学问有着很大的欠缺,决定找机会一定要恶补一下才行。正腹诽连连中,前面负责带路的管事忽地停下了脚步,施礼道“祭酒已恭候多时,公子请进。”
原来是已经走到了向辰子的厢房门口。
公输鱼进了厢房,先见礼省晨安,抬头就见,主位几案后面坐着的向辰子仍旧捧着那绢图,连往日从不离手的脂玉滚都搁在一边了,不禁心中嘀咕他这样时时刻刻都拿着图,我还如何能有机会再偷回来还与大表兄呀?真是不妙。
向辰子抬起眼皮来,稍稍看了公输鱼一眼,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此图随着子牙先生之死而流出宫中、隐于尘世,多年来,向某一直以未能得见真容为大憾,如何,竟会在你的手中?”
这劈头质问,问得公输鱼一怔,忙叠手为礼“祭酒此言,学生不明白。这不是祭酒私藏于藏贤阁内,险些被世子偷去的图吗?学生从未得见过呀。”
“哦?你从未得见过?”向辰子嘴角抿出一线轻笑,“那么,现在此图就在你面前,你可想看一看呀?”
“多谢祭酒美意。学生虽生长于乡野,但幼时也曾受教于私塾夫子,懂得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此时学生尚未及冠,这图,还是不看了吧。”
嘿,这小狐狸。向辰子嗤鼻哂笑了两声“尚未及冠,便已如此狡猾,倒是颇有我年少时的几分风采呀。”
“祭酒谬赞。祭酒才貌出众,名动京师,文倾天下。学生愚钝,未及祭酒半分。”
“嗯,你这话听着倒是颇为顺耳呀,不过,圣贤有云,但凡过于顺耳之话,多半都是暗藏刀锋啊。”
“学生不敢。”
“行了,这里没有别人,你也就不必在我面前藏着掖着了。你以为我当真看不出来?昨夜你故意以言辞激怒世子,逼他与你动手;你一个飞扑撞过去,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此图塞于他衣襟里了。”
眼见着自己被戳穿了,公输鱼便不否认、也不惊慌“祭酒慧眼如炬,学生的一点小把戏,自然是瞒不过祭酒,可,祭酒既是早已看穿,为何不于当时揭穿学生?”
“揭穿?若是揭穿了你,我又怎好意思,受你这份大礼呢?”说着,向辰子将那绢图拿起,看了又看,爱不释手。
公输鱼盈盈一笑,“鲜花配美人,宝剑赠英雄。这绝世珍品,自然是要交于懂之惜之爱之的人手里,方才不算是辜负了。祭酒乃业界领军人物,此图在祭酒手中,物有所归也。”
业界领军?向辰子浓眉微蹇“嗯?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转弯抹角地骂我是好色之徒啊?”
公输鱼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哎,学生以为,祭酒这个‘骂’字用得不妥。所谓,食色,性也。人之本性。天下本就无不好色之人。祭酒疏阔,男儿本色,大性情也。故,学生是在‘夸’祭酒好色,而非‘骂’祭酒好色。”
“嗯,好一个诡辩之才呀!那依你之见,外面那些人说我‘好色贪财,无君子之德’,竟都是在夸我了?”
“关于祭酒的‘好色’,刚刚学生已经解释过了。至于‘贪财’嘛,外人皆说祭酒暗中降低进入国子寺的门槛,只为敛财;学生倒是以为,祭酒并非敛财,而是为了多辟一条路,给那些攀不上皇室关系的学子们一个进入国子寺受教的机会。此举,于国于民皆有利。祭酒以天下为念,功在千秋,大德行也。外面那些说三道四、只盯着眼前小利的凡夫俗子,岂能看透祭酒若谷虚怀,又岂会真正懂得何为君子之德?人与人的眼界心智本就不同,无非是,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做事但求无愧于心,至于别人说什么,何须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