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鱼的这种攫取处理消息的能力,是完全可以与不离比肩的。
也就是说,即便没有不离,公输鱼一样可以担起掌控全局的重责,将四城消息集散中心整合重组,把所有人员所有信息全都存于自己脑中、抓在自己手里。
可公输鱼并没有那样做,她还是选择了费尽心机地将不离挖出来,推到那个至高而关键的位置上。
之所以要这样做,公输鱼给自己的理由是,可以名正言顺地偷懒了,而事实上,那是她对不离的一番成全,更是她对楣夫人的一份尊重。即便明知帝都耳目网早晚都会是属于她的,但只要楣夫人不说给,她便绝不会觊觎染指。
另外,她知道楣夫人一直都极看重不离,此时由她举荐不离上位,楣夫人必是高兴,而今夜的一番接触试探,也验证了不离确实可堪此大任。
再者,她虽是除了雪鹰、收服了黄隼,雨隹也会对她鼎力支持,但不管怎么说她在帝都耳目网始终都还只是个“新人”,并无半寸功勋,尤其今夜一番咄咄攻势,像极了意欲谋朝篡位的“不轨子侄”,即便登顶之路畅通无阻,怕是也难让众人真正信服。
故,此时再进一步把事情做满做绝,反倒是不如退一步给大家心里都留出一点增减的空间。帝都耳目网,就像一把锋利的剑,已然被打磨成了她想要的模样,需要用时随时来取便是,又何必非得强行刻上自己的名字?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勇气;可为而有所不为,则是一种比勇气更加珍贵的智慧与胸怀。
公输鱼明白,她在走的这条路,并不是仅凭她一人之力便可轻易达到的。有时多花点时间和心思,看似让了步、绕了路、耽搁了行程,却是能够得到更多的帮手与助力。这对她所谋之大事而言,才是真正有利的。
遂,公输鱼以正礼请罪,一本正经回答道“侄儿不敢欺瞒姑母。这些高级别的秘密,确是侄儿耍了些摆不上台面的小伎俩,从眼线们那里骗取来的。不过他们并不知是被我骗了。他们个个尽职尽责,全都对姑母誓死效忠,不曾有任何违逆姑母之命的言行。请姑母明察。一切都是侄儿恣意妄为,若要责罚,侄儿愿意一力承担,任凭姑母教训。”
楣夫人当然能够看得透公输鱼的诸番良苦用心,可还是想要再多给她一些刁难与磨砺,因为——公输鱼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在刀尖上盲行,任何一个不小心、不周全、不稳妥,都可能令她死无葬身之地。她越是聪明,就越是危险。偏偏她的性子又过于跳脱,多给她一些为难与苛责,便是能令她多一分警惕与思考,对日后必将会更加严峻艰险的征途而言,总是有益的。
“好。既然你知错认罚,那便去家祠里跪到天明吧。点烛一百盏,续香三十支,以此静静心,收收你恣意妄为、胆大包天的性子。”
点烛、续香,全都是极为考验耐性的精细活,若非心如止水的修行之人,谁能耐得住那般慢吞吞地软折磨?公输鱼一听这“惩罚”,立即如芒在背,感觉还不如直接打几十板子来得痛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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