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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塔图书馆楼下,纳尔逊握住皮提亚脚下的月桂,不知怎的,他总感觉女祭司的雕塑似乎低下头,看了他一眼。
纳尔逊松开月桂枝,抬起头揉揉眼睛,女祭司的雕像还如同往日一般托举着那颗小小的太阳,而太阳释放出温柔的火光也和往日没有什么分别。
“看样子得好好休息了。”他摇摇头,又弯腰握住苍翠的枝条,轻呼她的名字。
“皮提亚。”
一阵微风拂过,纳尔逊消失在了纽蒙迦德的街道上。
……
“是纳尔逊先生吗?”
纳尔逊睁开眼,发现之前的客厅中已经变得空荡荡,几只白色的人偶正费劲地抬着一张长桌从储物间里飘出来,他环顾四周,发出声音的地方似乎是塔楼的厨房,伸手握住在空中悬浮微微发热的手杖,纳尔逊迈步向满是油烟的小房间里走去。
“哎呀,一个人生活这么多年,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做饭了。”罗莉安表现地像个不会下厨的富家女孩一样,举着一只造型奇特的锅铲站在厨房里,几只小人偶正在灶台前忙忙碌碌的,搞得这里乌烟瘴气。
“你还好吗?需要帮忙吗,我多少会做点儿饭。”纳尔逊被厨房的油烟呛到,强忍着咳嗽的,掩住口鼻抽出魔杖,思量着要不要救火,不然等会儿可能要救人了。
“不用不用!”罗莉安佯装生气地叉起腰,举起锅铲指向纳尔逊,“我可是先从礼仪学校毕业才去当魔法师的!我会做饭。”
“好吧好吧。”纳尔逊举起双手告饶,他原本是想找罗莉安聊聊的,但是看这环境也不适合聊天,只好说道,“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嗯,让我想想。”罗莉安把锅铲支到下巴上思索着,纳尔逊这才注意到她的锅铲上没有沾上一点儿油渍,看样子做了半天菜其实了做了个寂寞,她思索了片刻,缓缓开口道,“你能下去帮我摘点莴苣和南瓜吗?我把楼下的花园改成了一片小菜地……不过我刚刚拜托斯卡曼德先生去了,让我看看……”
她推开厨房的窗户探头往下瞅了一眼,扭头回来说道,“呃……看起来他和菜地里的毛毛虫聊得挺开心的,已经有点儿乐不思蜀了。”
“好吧。”纳尔逊耸耸肩膀,从旁边捞起两个叠在一起的小木筐,把手杖在手里转了一圈,它很快变成了一柄精致的小锄头,“还需要其他的什么东西吗?”
……
“纳尔逊,你为什么会和他们混到一起?”当纳尔逊转着锄头走到楼下时,纽特正蹲在菜地边上和一只努力啃着莴苣叶子的毛毛虫对视着,听到脚步声,他一动不动,头也不回地问道。
“纽特学长,您说什么?”
“格林德沃可不是什么善茬,哪怕他表面上对你再好,那也是因为他对你有所图谋。”纽特扶着膝盖站起身,拍拍裤脚沾染的泥土,转身面对纳尔逊,“上次遇到你的时候,我还向霍格沃兹里的朋友打听过你。”
“他们是怎么说的?”
“我的那些朋友都当上了老师,所以并不是很清楚你的校园生活,也不知道你为什么选择离开霍格沃兹。”纽特缓缓说道,“我的好朋友梅丽莎·塞克斯,你认识吗?她在霍格沃兹教魔咒学,是拉文克劳的院长。她说你的成绩很不错,是一名优秀的学生。”
“我经常和塞克斯教授打交道。”纳尔逊点点头,“她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是吗?”纽特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纳尔逊,一字一顿地说,“她还告诉我你和阿不思有矛盾,这是怎么回事?”
“……”纳尔逊不言语,弯下腰开始挥舞着锄头挖莴苣,“纽特学长,您也是从霍格沃兹中途离开的人,您应该明白的,人和人的理念总是有冲突的,我不想指责邓布利多教授什么,相反我很敬重他,但是两个理念不同的人没有必要非得待在一起。”
“我们不一样。”纽特摇摇头,“我觉得——”
“那么您更应该明白才是,”纳尔逊拔出一根莴苣,把它丢到木筐里,又找到下一颗莴苣继续奋战,“您既然都知道我们不一样,那一定知道我们所选择的每一条路总有自己不得不去走的理由。”
“纳尔逊——”纽特有些嘴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嚅嗫着嘴唇凝视着这位年轻学弟的眼睛,菜园子里很快陷入了沉默当中,只剩下纳尔逊挖菜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学长,您后悔从霍格沃兹离开吗?”当木筐装满后,纳尔逊拿来另外一个,挪到一旁的南瓜地边上,突然开口问道。
“我……”纽特仿佛中了定身咒一样僵在原地,他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到双腿中间,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当中。
“对不起,纽特学长。”纳尔逊放下又变成小镰刀的手杖,砍下一节南瓜茎,小声的道歉。
“没,没关系。”纽特抬起头,眼神放空地说道,“我其实挺后悔的。”
“在赫奇帕奇读书的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无忧无虑,也几乎是最快乐的几年。”纽特有些磕巴地讲述道,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过那段遥远的学生时代了,“在外面漂泊的这么多年间,我总是在想,如果我当年没有出事,没有被霍格沃兹开除,顺顺利利地从赫奇帕奇毕业,我会不会成为儿时自己梦想中的那个人。”
“儿时自己梦想中的那个人。”
“我们的人生总是随波逐流的,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纽特盯着空中,六翼的雷鸟正在辽阔无垠的天空中振翅盘旋,“他叫弗兰克,你觉得他威风吗?”
“威风极了。”纳尔逊眯起眼睛望向那道在电光中跳舞的身影,点点头,“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有气势的鸟类,在云层之上掌握雷电……”
“可是你知道吗?他一开始是被我从埃及的鸟贩子手里救下来的。”纽特的眼中流露出怀念的目光,“那时候的他可没有这么威风,一只小小的仿佛鹌鹑一样的小鸡仔,瑟缩在一个像你这样的筐子里,等待着被卖到某个残忍的巫师手里。”
“我真没想到……”
“你说我们和他像吗?”纽特转过头,目光灼灼地凝望着纳尔逊,“我也不劝你回去了,毕竟我也没有这样的立场。我们都是无根的浮萍,但是我们和他不一样,我们起码有选择的权利。”
“我们有吗?”纳尔逊不由地怀疑,此刻的他不正是那随波逐流的无根浮萍吗?作为一个巫师,却被命运牵扯进麻瓜战争酿成的悲剧之中,以至于流落至此也无能为力,他手中的魔杖甚至还不如一把手枪有力。
“纳尔逊,阿不思告诉我,你是他任教至今最喜爱也是最认可的学生,这和你的魔法天赋无关,而是他听到你说过一句话。”纽特一字一顿地念到,“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这只是——”
“纳尔逊,我不知道你自己信不信这句话,但我对它再认可不过了。现在的人,尤其是巫师,他们总想着无穷无尽地索取,获得力量,攫取权力,赚取财富,而从来不想着承担相应的责任,但事实上,每个人生活在世上都有他自己的责任,哪怕是一只神奇动物生活在自然中也有它必须履行的责任。”纽特一字不顿地倾诉着,“越有能力的人越需要创造更伟大的事业,而不是像格林德沃那样为了一己私欲把秩序搅得天翻地覆,我无数次恼火自己没有这样的能力,没有办法阻止一些悲剧的发生,但我想,你一定能明白这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