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那种……就是,明知道不可能会有结果,却依旧奋不顾身的经历?”
霍格莫德泥泞的乡间马路上,麦格和纳尔逊穿着雨靴,各拎着一杆长柄伞,一前一后,就像两个一起放学回家的邻居一般边走边聊。
刚刚经历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两人的雨伞上还有水珠滴落,这种惹人烦的雨在这个季节真是再常见不过了,纳尔逊像耍剑一样甩着手中沉甸甸的黑伞,伞面上凝聚的水滴被他甩得到处都是,甚至有几滴落到了麦格的脸上。
但麦格却仿佛根本没有感受到一样,皱着眉头,低头走路。
“我吗?”纳尔逊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忧虑,便故意学着阿尔法德的腔调打趣道,“麦格教授,您这是在和您的学生讨论早恋的话题吗?我还只是个孩子啊!”
“纳尔逊!你平常不叫教授,现在倒是叫得挺欢的!”
麦格转过身瞪着身后的纳尔逊,表情又羞又怒,恨不得一脚把这个讨厌鬼踹进水坑,但她却惊讶地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把刺猬变成钢丝球都很费劲的学弟已经长得比她都高了。
“米勒娃,我觉得这种事情不能看别人的做法,至少你得再回头亲眼看看,”纳尔逊摇摇头,“你这次叫我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是啊,”麦格的眼中流露出追忆的神色,“我有……至少三四年都没有见过他了,我至今觉得当初自己离开他只是因为没有掌握方法,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在我的计划中,我会回归魔法,用时间慢慢淡忘他,但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我却在繁忙中愈发陷入往昔回忆的桎梏之中,难以自拔,我实在忍不了了,我想要去找他,我想要看看他过得怎么样,我想要……”
“嗯?”
麦格忽然止住话头铺,纳尔逊嗯了一声,伸出手,接住了一滴从天而降的雨,这是新雨的第一滴。
“但是我害怕,”麦格太息一声,转过头继续走着,说道,“你在麻瓜的世界生活了很久,我想你可以帮我参谋参谋。”
“或许吧。”
纳尔逊抬起头,感受着细小的雨滴打在脸上的触感,一场新的雨又来了,他望着正准备支起伞的麦格,轻声说道“米勒娃,或许今天的你应该像个麻瓜女孩那样生活。”
“什么?”
“淋淋雨,”纳尔逊抬起双手,将指头插进发梢,握住垂在额前的柔软头发,将它们随意地往脑后捋去,“解开头发,像乡间地头的小姑娘一样跑跑跳跳,现在的你看起来不像是当你的米勒娃,反倒是像米勒娃的奶奶。”
麦格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拳头,接着解开了头顶小小发髻的绳结,柔顺的黑发霎那间如同瀑布一般披散下来,二十多岁的麦格站在雨中,看起来就像十六岁的自己。
“我有些难以理解,你是怎么做到把这么多头发团成那么小的一个发髻的?说真的,你原先的发型看起来发量真的很少。”
“你还是叫我麦格教授吧。”麦格没好气地摆摆手,向霍格莫德村内走去。
“你为什么总是把头发绾起来?”纳尔逊追上前,走到麦格身边,好奇地问道,“要我说,你披散头发的模样可比平常在学校里‘麦格教授’的样子好多了。”
“你是在说我丑吗?”麦格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也说了,那是‘麦格教授’的模样,当初迪佩特校长莫名其妙地离开,邓布利多莫名其妙地成为校长,变形术教授的位置莫名其妙地空了出来,邓布利多又莫名其妙地邀请我来当这个老师,但我怎么会知道变形术教授应该是什么样子?总不能留胡子再穿一身紫色的西装吧?那样看起来可根本不像个教授。”
“哈哈,”纳尔逊笑道,“你说的是,邓布利多教授第一次来孤儿院找我和汤姆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一个不着调的股票推销员。”
“就是,”麦格点点头,“我刚从霍格沃兹毕业没几天就要回去当教授了,自己尚且无法适应身份的转变,更何谈去威严地面对学生呢?”
“恕我直言,我觉得你做的蛮好的,”纳尔逊说道,“教学水平不比邓布利多差。”
“其实这也与他有关,”麦格说道,“道格,我有和你说过他的故事吗?”
“我有所耳闻,菲利乌斯曾经和我提起过这件事,想让我帮你出出主意,但是他似乎没想到你自己来找了我,”纳尔逊点点头,“我听说你之前有过一个男朋友,是个麻瓜,是吗?”
“离开他的前一天,我们在他刚耕过的地里见面,那天就和今天一样,刚下过雨,地面就和现在的路面一样湿滑,向我走来的时候,道格被田埂绊了一跤,差点儿趴到泥地里,但他丝毫不在意自己最喜欢的那条裤子沾染了污浊,反而直接跪倒在了我的面前,”麦格眯起眼睛,睫毛如钻石般晶莹剔透,“他向我求婚了。”
“哦豁。”纳尔逊不知道该说什么,除了震惊就是震惊,“居然求婚了吗?梅林的老婆啊,我还以为只是情侣分手呢。”
“是的,他求婚了,”麦格摇摇头,“我也没有想到,而且……我答应他了。”
“哇哦,”纳尔逊挑挑眉毛,“能说说吗?如果可以的话。”
“当然,其实在和你刚认识的那段时间,我和道格的关系就已经开始野蛮生长了,”麦格加快脚步,不让纳尔逊看到她的正脸,语气却是如常,“我每年假期都会回家,他就住在我家不远处,是个农场主的孩子。”
“哦,还是个地主。”纳尔逊像个逗哏一样复读着,“我记得你当时说过一句,魔杖并不能决定两个人的命运,是在说他么?”
“当时并不是,但这句话同样可以用在我们两个身上,”麦格继续讲着自己的初恋,“彼时的我并没有想到自己会与他坠入爱河,我感叹的只是我父母的命运,他们彼此相爱,但到头来却变成了彼此伤害。”
麦格从领子里扯出那条银十字架,捧在手中轻轻摩梭着。
“我的母亲是一位女巫,但我的父亲却是一个神父,母亲直到我出现后才告诉父亲她的身份,这轻飘飘的一句‘其实我是女巫’却让父亲陷入了一生的痛苦之中——他是个正直且坦率的人,却因为《保密法》的规定和不想让我们母女俩生活在流言蜚语中的爱护而把自己的后半生都藏在了谎言编织成的盔甲之中,”麦格紧紧握住手中的十字架,“他从不显露自己的痛苦,但作为女儿,我总能感受到……这让我对和巫师与麻瓜的爱情充满了恐惧,因为悲剧正巧发生在我的身边,在离我最近的地方,你也许有兴趣去见见我的父母,那时你就能感受到他们的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