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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三章 死者对生者的审判(2 / 2)

眩晕感向在场的所有巫师袭来,等到他们再次睁开眼睛,耳边顿时响起了闹市般的窃窃私语声。

光点们消失了,也没有消失。

邓布利多向另一边望去,只见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老头,他精神矍铄,脸上挂着这个年龄家庭美满、生活幸福的男人应有的微笑,尽管他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绿衣服,头顶戴着一顶风吹日晒的邮差帽,他向邓布利多伸出手,笑着打招呼。

“您好,邓布利多先生,我叫伦纳德,是一个邮差。”

邓布利多强忍着心中的困惑有惊讶,侧过身,握住了老人的手。

这只手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它温暖、干燥、布满老茧,简直就像……不,简直就是一只再正常不过的手。

“让您见笑了,邓布利多先生,”老人憨笑着挠了挠头,“衣衫不整地和您握手,不过我的行李箱里有一整套高级的西装,是我女儿帮我买的,花了四十多美元呢!”

邓布利多僵硬地握着他的手,没有说出一句话。

他自豪地拍了拍胸脯,又落寞地低下头,“我应该听她的话的,老是想着省到正式的场合穿,还想着留给女婿,搞得现在没机会穿了。”

邓布利多感受到老人的手传来的重量,他将另一只手覆上,用力地拍了拍。

他茫然地望向四周,此刻他们周围的看台上密密麻麻坐满了人,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高有矮,有胖有瘦,足足多出了一千多人,可明明能够容纳万人的场馆此刻却显得拥挤逼仄,沉重不堪。

纳尔逊和汤姆一左一右,一黑一白,分别坐在法官高背椅两边的书记员座位上,夹着空置的椅子,面无表情地望着脚下被缚的被告们。

属于法官的高背椅上空无一人,但透过隐形衣偶尔洒落的星辉,却仿佛有数不清的人坐在上面,又仿若一闪被帷幔掩住的石门,向凝视着它的人敞开。

一张残破的木椅出现在美国巫师们的前方,正好被刚刚抬起头的皮奎利望见,纳尔逊的声音她的耳边响起。

“瑟拉菲娜·皮奎利女士,请落座。”

“这是哪?”

皮奎利抬起头,茫然地望向周围。

“真是可笑,”格林德沃向邓布利多品头论足道,“这就是他们研究海尔波魂器想要到达的领域,可真正到了这里,她反而开始恐惧,开始困惑了。”

“事实上她应该永远都不会来到这里,除非她和我一样死了,”伦纳德在一旁说道,“不过如果她真的死了,那么也不会站到那里了。”

“哦?您懂得还不少,”格林德沃凑近一些,隔着邓布利多和老人聊了起来,“他们干了什么,当然,您如果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邓布利多打量着观众席上的众人,并没有听到两人隔着自己的谈话,那些苍白的模糊的面孔在疯狂地闪烁着,他们的灵魂似乎因为遗骸的堆积与黑魔法而混合起来,难分彼此,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面孔却逐渐变得确凿且清晰起来,交谈声越来越大,他们都在趁着前往下一站前,和这段人生做着最后的告别。

这幅故友重逢般的场景让邓布利多心生感慨,但审判席上的景色就完全不同了。

皮奎利身后的巫师们几乎都是了解此间内情的人,他们承受着观众席上无休止的谩骂,表情痛苦地如同一条蛆虫一般在地上扭动着,黑色的血液从口鼻渗出,洒落地面,将纯白的地板污染得污秽不堪。

和格林德沃聊天的老人也时不时地抬起头,冲着被告席吐一口唾沫。

皮奎利此刻倒是蛮坦然,作为一个已经退休了的前任议长,她和这儿的事本没有什么太多的关系,最多是知情,但这知情却无作为的行为无异于放纵,这本身就是一种罪孽,在短短的半天里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该来的”。

“我记着她以前还是个称得上义薄云天的家伙,”格林德沃感叹道,“当初就是她在美国把我逮进了监狱,那时候她还是个不折不扣的黑美人,只是有点儿盛气凌人。”

“没有人比你更盛气凌人了,盖勒特,”邓布利多安心地坐好,在看到纳尔逊和汤姆并没有任何一人坐上审判席时,他悬起的心总算放下了,和前来这里的绝大多数巫师不同,他当然也关心魂器,也关心世界的危机,也关心那些无辜的死难者,但他最关心的还是他学生的安危,生怕他们卷进什么难以结局的事情,成为众矢之的的,想到这里,他长舒一口气,“还好,他们没有意气用事,这对于所有人来说,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您怎么能这么说呢,邓布利多先生,”伦纳德不悦地问道,“他们是我见过最高尚的人,不过我赞同您的最后一句话。”

“抱歉。”

“叮——”

老魔杖上的戒指撞击魔杖,发出清脆的响声,皮奎利失了魂般地站了起来,坐到了面前的木凳上。

世界骤然安静下来。

下一秒,观众席上的一千多位即将前往下一站的旅人齐刷刷地挺直腰背,开口说道。

“开庭!”

整齐而又强劲的声音组合在一起,回荡在空中,如同黄钟大吕般威严肃穆,也如同法槌敲击一般震撼人心。

头顶的火车激昂着振奋人心的鼓点,在这片容不得半点杂色的纯白中,一场死者对生者的审判开始了。

时间缓缓流逝,所有人都肃穆地坐在原地,只有按动快门的声响成为了唯一的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