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span> “是了,我也是,我只听到了他们的虔诚、他们的愧疚、他们的渴望,却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变成罪犯、如何变得空虚、如何变得表象。”
罗伯特将牧杖驻在地上,捧起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滋润着他干涩的喉咙,即便刚刚从悲伤中走出,甚至仍旧沉浸在悲伤里,他也耐下性子,温和地开导着这个因为他的回答而显得有些莫名其妙地迷茫的年轻人,即便他在不久前刚刚手刃了他最重要的人。
“或许是由贫穷滋生的贪婪,或许是由欺辱带来的暴怒,又或许是冷漠换来的怠惰,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罪孽,也有太多滋生罪孽的矛盾,但你敢说,这是因为他们不会魔法吗?”罗伯特默默地在胸口划着十字,多年来因魔法而导致的异教徒般的生活和他的虔诚不断冲突着,让他原本通透的内心也蒙上了一层阴影,“罪犯获得魔法并不会变成好人,他可能反倒会变本加厉,成为像伊莎贝尔一般的……你们口中的黑巫师;贪婪的人并不会因为魔法给人巧取财富的能力而变得淡泊,会有更大的、与本领和道德更不匹配的滋生;怠惰的人并不会因为魔法而变得勤劳,他仍然会愿意让家人忍饥挨饿,以此来证实他那很难被主认可的虔诚。”
“是了,”纳尔逊眯着眼睛点点头,目光锁定在远处的烟柱之上,一道屏障在他与罗伯特的身边悄然张开,“即使是在拥有魔法的巫师社会,罪恶与不公也随处可见。”
“如果我有魔法……我是说,我并不这样想,这是对主的亵渎,但这只是——”罗伯特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异教徒一般的发言有些不对劲,于是赶忙在胸口划着十字。
“只是一种假设。”
纳尔逊接着他的话说道,握着魔杖的手微微用力,杯中蒸腾的水汽变得旺盛起来,遮蔽了罗伯特的视线。
就在此时,汹涌的冲击波向这处离浮士德发射点最近的聚落席卷而来,原本更近的地方还有座麻瓜村庄,可那里早已被伊莎贝尔变成了一片废墟。
如同万马奔腾,又如同潮水飞卷,满天的烟尘像一堵厚厚的墙,往教堂的方向缓缓推进——推进的速度看似很慢,但那只是因为它过于庞大、过于高耸罢了,注意到异动的巫师们迅速行动起来,汤姆拽住正在逗麦格家小儿子玩的海格那像一条餐巾的滑稽黑色领带,把他连同男孩一起拽到身后,邓布利多一个箭步出现在了众人的最前方,将正在安慰麦格的奥古斯塔与弗利维保护在身后,几乎是同时,一道真正的潮水与一条石质皮肤的巨蛇出现,邓布利多回头看了眼举着魔杖,瞳孔猩红的汤姆,莫名地挑了挑眉毛,吹了一声没声音的口哨。
当他转过头时,巨蛇已经在潮水种绞作一团,庞大的身躯盘踞在教堂下方的山崖脚下,化为一座环绕着水流的高耸黑曜石城墙,天空一暗,下一秒,强烈的晃动感从众人脚下传来,麦格家的大儿子孤零零地站在场中,有些身形不稳,汤姆叹息一声,一根石柱出现在他的身边,男孩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握紧了它。
气浪在石墙前缓缓停下,仿佛被精密地计算过一样,它只是轻轻地扫了扫墙壁上蛇头的脑门,便失去了威力,甚至哪怕没有石墙和潮水,它也无法伤到村庄分毫。
晃动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当一切都慢慢平息后,水流蒸发,石墙倾倒,邓布利多举目远眺,在远处的草原正中,一处巨大的黑色深坑里正燃着来自天外的火焰,巡航驱逐者真的是通过“投弹”将发射架仅剩的残骸尽数毁尸灭迹了,以深坑为中心,四周带着草皮的大地翻卷,蛛网般的裂痕像四面八方蔓延,甚至已经到了他们所处的小山脚下,一道深不见底的丘壑歪歪扭扭地延申过来,恰好停在山崖最突出的一块石头下,仿佛大地被什么东西一拳打破了头盖骨,即便这种场面对庞大的地球来说只是微不足道,但对于渺小的人类来说,已经足够震撼了。
冲击带来的余波卷起飓风,将墓园种的帚石南卷到了天上,纳尔逊的屏障适时破碎,漫天飞舞的花瓣像是一场花雨一般将罗伯特环绕起来,他瞪大眼睛,盯着眼前瑰丽的一幕,舒展的花雨仿佛一双温柔的臂膀,将他揽入怀包,花瓣从他的脸颊飞过,带走了一滴滴晶莹的泪水。
他痴痴地望着这一幕,即便是邓布利多也不禁在心里感叹一声。
待到花雨静下来,汤姆已经收起魔杖开始和海格讲解应该怎么挑选领带了,邓布利多向山脚下望去,荒草凄凄,紫花盛放,刚刚的冲击仿佛南柯一梦,只是他的幻想,他扭头望向纳尔逊,只得到一句,“放心吧,教授,不是用来打人的。”
“如果我也是个巫师,”罗伯特忽然叹息一声,说道,“就不用和伊莎贝尔一起东躲xz,我们可以安稳地生活在家乡,她也能活到,见到这一幕……那些因她而变得不幸的人们也不用遭受那种磨难,她也不用带着这么深重的罪孽活着与死去。”
“麦格先生。”
“可是那又有什么区别呢?”罗伯特眨了眨眼睛,脸上挂着的不再是那种牧师式的、温和的笑容,而是从心的缓和,他拍了拍纳尔逊的手背,继续说道,“不管怎样,她还是我的爱人,米勒娃和孩子们的母亲。”
“我明白了,”纳尔逊不由得冲他脱帽行礼,“谢谢您。”
“希望你能好受点儿,”罗伯特握紧了纳尔逊的手,“我的儿子……他还小,不懂事,请你不要放在心上,等到他长大些就会明白,及时阻止他母亲的你,才是那个将我们一家和整个高地从深渊里拉回来的人。”
“我情愿自己没有这种能力,”纳尔逊苦笑一声,望向空空的手掌,“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我不该用自己的标准去界定他们……但是世界又有世界的标准!我不能像以前那样草率了。”
纳尔逊抓了抓头发,扭头望向罗伯特,他已经闭上眼睛,靠着台阶旁的扶手睡着了,不知道在梦里,他会不会和当年那个娇俏又叛逆的少女再次相遇,在崭新的故事里,他们又能否成为彼此的解药,取代在苏格兰高地上播撒绿色恐怖的“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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