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自己一贯的印象都是错误的?海尔波并非一个天赋异禀的威力派,仅凭短短的十年练习就成了一个精雕细琢的技术流?
“试试我的魔咒,如何?”
海尔波的脸上依旧是那副迷茫到甚至有些木然的表情,但他眼底的嗜血却是无时不刻都存在的,他举起手中的魔杖,指向纳尔逊身后的乌云,一道黑色的闪电随着魔杖的挥动击中纳尔逊,并在靠近他的瞬间变成了一条乌黑的毒蛇,它一口咬在了纳尔逊的手腕上,紧接着,全身溃散,一齐涌入毒牙刺出的伤口中。
他低下头,抚摸着手中还留有毛刺的魔杖,感叹道“这玩意儿真好用。”
只是随着他的抚摸,纳尔逊早早留下的伤疤终于浮现,魔杖齐根断裂,露出了镜面般的断茬,他甚至都不知道纳尔逊是什么时候切断魔杖的,“卑鄙”的本性驱使着他抱头鼠窜,躲到乌云之中,在短暂的交锋后,两个谨慎的巫师不约而同地选择拉开距离。
“想法不错,但效果欠佳。”
纳尔逊强忍着万虫噬心一般的痛苦,海尔波挑中了之前纳尔逊偷袭他一模一样的位置,一枚碧绿的衔尾蛇印记在纳尔逊的手腕上缓缓浮现,不属于纳尔逊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他的视野很快变得模糊,时不时被血色覆盖,但他的脸上还是那幅镇定自若的表情,黑魔法的魔力在他的血管中与守护神的力量激烈地交锋,海尔波尚未掌握阿瓦达索命这道最为强悍最为禁忌的咒语,但这也意味着针对它的反咒也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他低下头,目光隐藏在垂下的头发后面,没有一点儿颤抖的手指缓缓地拂过海尔波的印记,在他的指尖,一缕红色的火苗颤抖着冒出,剧毒的魔力正顺着血管迅速蔓延,他对海尔波的天分了解得更深,也更敬畏了,这道魔法的形式和刚刚的蜉蝣一模一样,在短暂的瞬息间,海尔波便已经模仿得七七八八了。
魔法对于他而言真像退潮后的沙滩,随便一低头,就能捡到漂亮海螺。
火焰是纳尔逊最不擅长也最抵触的魔法,这种本能或许在他于巴黎的大火中醒来时便已经深深地刻入了身体,但此刻最适合、最快捷的魔咒反而是孕育出那场大火的厉火咒,而他也不再能把它关进亚历山大被层层钢板封锁隔绝的核心中,反而需要解放它,控制它。
他突然有些后悔,当初和格林德沃学习魔法的时候,为什么不详细地学习一下对厉火的控制,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袖中的小银球缓缓融化,银色的液体顺着指尖滴落在火苗的周围,黑胡桃木魔杖剧烈地战栗着,操控着那些滴落的液体缓缓地在纳尔逊的皮肤表面凝结,形成集成电路一般的“迷宫”。
人体变形在瞬间完成,火焰灼烧着的肌肤与血肉化为纯净的流水,眨眼睛便将残留的毒素挥发殆尽,纳尔逊攥紧拳头,剧痛让他的厉火险些失控,火焰猛地膨胀起来,呼啸着冲向头顶的乌云,如同落入棉絮的一点火星,在雷鸣般的爆裂声中迅速蔓延。
顿时,纳尔逊身后的天空都被染成了火烧云一般瑰丽的红色,而他也最终克制住了疼痛,和银隼一起从火焰中冲出,海尔波瞪大眼睛,下一秒,纳尔逊血淋淋的手臂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洒落的血珠遮蔽落了他的视线,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只看到纳尔逊的魔杖被银色的零件包裹,接着便是喉咙传来的一丝凉意。
一根触目惊心的血色项链在海尔波的脖子上绽开。
他苍白的脸忽然变得红润起来,甚至连同脖子根一起变得通红,鲜血从脖颈的伤口处涌出,和纳尔逊沾在那里的血迹渐渐地融合,血气的甜腥味充斥在他的鼻腔,他感觉到一种令他难以把持的冲动在心底孕育而生——那个人的身上,有他日思夜想的东西!血液中淡薄但的确存在的白雾,他费尽心思才在德尔菲找到一处源头、以此来维持皮提亚灵魂的雾井
死亡!
纳尔逊站在隼背上,看着海尔波惊恐扭曲的表情,他明白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小指处传来一股轻微的灼痛,他低下头,奥斯维辛的海尔波魂器留下的衔尾蛇烙印本能地显现出来,将在厉火中残存的、与它同源的魔力吞噬殆尽。
纳尔逊眯起眼睛,他从未听说过魂器可以吞噬本体的魔力,这也许会成为一件意料不到的武器。
海尔波同样感觉到了那股魔力的冲突,疑惑的表情爬上了他的脸,他看着和他完全不同的纳尔逊,汗毛倒竖,心底蓦然地升起了一个令他恐惧万分的念头。
“为什么这个人的身上会有我的魔力?甚至还有我灵魂的味道,”他的双眼在思考中变得通红,“他为什么会这么了解我的魔法?难道他真的是命运派来埋葬我的人吗?”
他的头脑开始飞速地思考起来,越是分析,越将自己拖入恐惧的怪圈之中,他不知道在未来自己将会与纳尔逊有多次交手,更不知道自己的魂器之一将会在纳尔逊的手指上留下痕迹,他越看越觉得纳尔逊有种命中注定的熟悉,而纳尔逊疯话一般的“死兆星”宣言反倒在他自己的填补下变得愈发真实,难以撼动。
就在纳尔逊准备追击的瞬间,乌云忽然散去了。
云层中的摄魂怪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出场便在海尔波的命令下向远处遁去,阳光洒在地上,是干燥的甘霖。
“效果拔群。”
纳尔逊在小本子上记了一笔,脸上还在强撑着若无其事的表情。
……
柏林。
格林德沃再一次出现在海尔波的身后,这样的幻影移形他已经进行过无数次了,老魔杖涌出炽热的火焰,将海尔波的身影吞噬。
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像之前无数次地那样轻松躲避,反倒愣在原地,任由自己的皮肤被火焰灼烧。
他抚摸着自己的脖子,一圈连接起来的旧伤疤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那里。
他感觉什么东西好像改变了,但他并不知道改变以前是什么模样,甚至不知道改变的是什么。
他注视着仅剩几人艰难与他缠斗的战场,总觉了少了人,但这个人却无比清晰地出现在了他的过去,可他明明……刺痛袭向他的太阳穴,错乱的、彼此矛盾的事实如同梦靥,几乎将“他”肢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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