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海尔波都愣住了,一秒钟前的神情和阿不福思一样僵住了,他的脸上写满了找到心脏的狂喜、看到那把剑的厌恶,还有,正在缓缓盖过这两种情绪的诧异。
他的嘴角向上翘了起来,狂笑在喉咙间孕酿,就在此刻,被阿不福思在送走阿尔法德前向上方乱射的魔咒终于精准抵达了他们的目标。
金字塔的内部是一大一小、两个底面相扣的棱锥,这种环境本就少见,又随着它的垮塌而变得更加复杂,没有人能够保证在剧烈的地震中每一道魔咒都能射到相应的位置,但它们却犹如奇迹降临一般经历了一次次斜面的折射、准确地落到了一块块正在下坠的石块上,纷乱的落石在空中相撞,下方的在撞击后加速,如炮弹一般落到了石桌周围的位置。
流星雨将海尔波的笑声噎了回去,把他、石桌和前方的石棺一起掩埋。
隔着散落的石堆,阿不福思也能感觉到海尔波的愤怒,下一秒,如大坝决堤一般的漆黑奔流从石堆的缝隙寄出,在看到那股黑色的瞬间,阿不福思正在幻影移形的手颤抖着痉挛起来,他的四肢都被突如其来的冰冷冻僵,魔杖不受控制地从手中跌落,就在他弯腰捡魔杖的当口,黑色的洪流已经不满足于狭小的缝隙,沉重的石块在爆炸中向四面八方倒飞出去,其中最大的几枚和冰冷的黑潮一起向阿不福思扑来。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但就在这一瞬间,阿尔法德被丢出去时脱下的大衣动了起来,作为纳尔逊的好友,他曾经向纳尔逊订购了一件“同款”的衣服。
“铮!”
耳畔传来齿轮的蜂鸣,阿不福思睁开眼睛,那件自行飘起的大衣挡在了他的面前,一枚枚小银球从所有能塞东西的犄角旮旯飞出,张开翅膀,飞速变形,在第一块碎石袭来之前,结成了一面不可阻挡的盾牌。
“呼神护卫!”
阿尔法德再次返回了这方狭小的战场,他挡在阿不福思面前,回到他肩上的大衣如披风一般鼓动,他感觉自己像个盖世英雄,面对着盾牌无法阻挡的黑潮,回味着英雄登场的帅气,不由得挺直了胸膛,这种喜悦让一只看起来像猎猫科的银色动物向前扑了出去。
“回你该去的地方!”
一声严厉的斥责在两人前方响起,戴着软毡帽的青年出现在狂野的黑潮之中,摸了摸阿尔法德守护神的脑袋,大猫一样的猛兽在他的手中像家猫一样乖巧,他站在汹涌的黑色奔流里,无视了它的力量。
“汤姆!”
阿尔法德喜悦地出声,汤姆握着魔杖向前轻轻一递,便在静谧中驱散了海尔波的愤怒,两人之间的障碍瞬间消失,他看着站在石桌前身体扭曲,眼中已经完全被黑色吞噬的海尔波,轻声说道“回到柏林。”
海尔波的脸上已经丝毫没有了他降临时的那份气魄与从容,甚至连理智也消失不见,被巨石砸碎的骨骼像蛇一般诡异地扭动着,在“劈里啪啦”的爆响中缓缓复位,深不见底的瞳孔中没有汤姆的倒影,他张大嘴巴,发出一声震天的嘶吼。
金字塔正在垮塌的穹顶被这一声怒吼震得彻底崩碎,雨点般的落石向下砸来,汤姆手腕向上一挑,落石瞬间被震为齑粉,海尔波的眼中只有那枚被阿不福思挡在身后的心脏,他脸上的肌肉如野兽一般扭曲虬结,向前一步步地前进。
金字塔的内部也终于看到了蓝天,在亚历山大港正在上浮的地块上,一座两千年前的古战场也终于重见天日,来不及被皮提亚带走、在海水中安眠的、曾经和海尔波殊死作战的古希腊战士们依旧保持着他们生前最后一刻冲锋的姿态,令发现他们的现代人不敢侵犯。
汤姆看着他一步步地与自己擦肩而过,每一步都为这片饱受创伤的大地带来不亚于天灾的震颤,当海尔波意识到自己的过去正在被纳尔逊和汤姆篡改时,他将自己自以为真实的记忆灌入了纳吉尼灵魂的血咒中,但在反抗者的阻拦下,他利用纳吉尼保存记忆的打算被一再拖延,当他扫平障碍,收回记忆时,被改变的历史早已取代了曾经,成为再正确不过的真实,而血咒中封存的记忆也出了他意料之外的大问题,支离破碎的混乱记忆在他的头脑中拉锯,撕扯着他本就在黑魔法的侵蚀下不再稳定的理智,当各校的教授们合力杀死蛇怪时,他已经彻底丧失了理性,成为了在零散的碎片中游荡的幽灵,这也是他“放过”教授们的原因,被本能驱使的他嗅到了同一时间洞开的金字塔中他渴求万分的味道。
汤姆摇了摇头,闪身出现在了阿不福思的面前,捡起了沾满灰尘却仍在跳动的心脏,他的视线划过心脏旁反射着光芒的一地碎片,被碎片簇拥着的,还有一根早已腐朽的木条,一条干瘪的龙心弦从断裂的木条中暴露出来,他抿了抿嘴唇,用握魔杖的手拍了拍阿尔法德的肩膀。
“我的朋友,帮我把它们送到柏林。”
“你怎么讲话怪怪的?”
汤姆握着跳动的心脏,走到海尔波的面前,他垂涎地盯着心脏,却本能地对汤姆感到了警惕。
“还记得我吗?我敬爱的海尔波大人?”
汤姆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他的话语似乎牵动了海尔波的某段记忆,让他的表情变得更加狰狞,“看样子现在的你没办法回答我的那个问题了。”
海尔波的喉咙里扯出僵尸一般的声音。
“我们在柏林算这笔帐吧。”
汤姆笑了笑,用力捏了捏心脏,这个动作让海尔波紧张起来,他松开手,带着心脏消失了,而追逐力量的海尔波也随着他的消失幻影移形,只留下汤姆的“预言”在没有顶盖的地下宫殿中回荡。
“您忠诚的仆人,预言家卡卡洛夫,在这里送给你最后一个预言,你卑微下贱的性命,马上就要在那里终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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