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玉华低下头:“抱歉,祖母说,周家也要赶货。”
赵连海眼神中露出几分担忧,却又顾及着边上的楚云梨,不好出声安慰。
在他担忧的目光中,齐玉华没有往日的羞涩欢喜,余光紧紧盯着边上的婆婆,就怕她多想。
楚云梨笑着道:“周家没有人订货,不着急造纸。我婆婆是故意不借的!”
赵连海沉下了脸。
这周围的大片工坊都做同一种生意,借工人这种事常有发生,一般都是关系好的几家互相帮忙。生意人求和气生财,就算不借,也会委婉拒绝。
像这么直白的说不借,那是连面子情都不想留了。
赵连海也不客气:“周夫人,以前你不都在家中照顾周公子吗?听说他昨日喝了酒,回去还请了大夫。你不担忧吗?怎么还得空出来转悠?”
当真是一开口就往人心口最痛处戳。
周家几代单传,周顺宇这个唯一的男丁病怏怏的撑不起事是周家婆媳心里的痛。
楚云梨面色不变,笑吟吟道:“我听说近日赵家在议亲,没想到赵少东家竟还有空担忧我儿,婚姻大事,还是要多重视。”
痛处谁都有,大家互相戳嘛。
赵连海还好,齐玉华已经面色苍白,摇摇欲坠了。
无论她昨夜下了多大的决心,当真的想到赵连海要另娶她人的情形,她心里还是止不住一阵阵绞痛。
楚云梨将两人神情看在眼中,冷哼一声,抬步进了工坊。
白濠镇造纸已有百年,工坊中井井有条,楚云梨转悠了一圈,去了帐房。
刚坐下,齐玉华就从外面进来,观她神情,似乎又哭了一场。
楚云梨瞅一眼就收回视线,手中账本翻得哗哗的。
她翻得快,落在齐玉华眼中,就只觉婆婆这是翻账本玩耍。当即道:“母亲,这是上个月的帐,我还没查,查完还要入库,不能乱翻。”
楚云梨瞅她一眼:“我是长辈,无论做何,都论不到你说话。”
齐玉华憋屈够了,好不容易抓住了婆婆的错处,哪儿肯轻易放过?当即板起脸,一脸严肃说教:“账本很是要紧,周家十年前的帐都还拿得出来,如今祖母让我管工坊,我也会把账本放好,除我之外,旁人不得乱翻。”
她一本正经,楚云梨比她更严肃:“玉华,我不是旁人!”
齐玉华面上挂不住,这人真是说不通。以前也没发现白萱娘这么难缠啊!
早知如此,昨天她就不和赵连海见面了。
事已至此,再多的后悔也无用。齐玉华也不好去婆婆手中抢,只能坐到桌案前开始算账。
屋中传来算珠拨动的声音,楚云梨闲来无事,去外面转悠一圈。
当下的纸又薄又软,还是黄色。最好的也是淡黄,她倒是可以造出更厚实更白的纸张,但得重新改良工序,现如今齐玉华还在,可不能让她学了去。
工人们看到楚云梨四处转悠,三三两两议论纷纷,以前的白萱娘来工坊的次数双手都能数完,也不怪他们如此。
很快到了午时,有人递了食盒进来。
白萱娘记忆中对于工坊的事知道得不多,可今儿楚云梨转悠一圈,已经知道所有的工人都在大厨房吃,而老夫人和齐玉华若是不让下人准备,就会让厨房特意备一份。
而这食盒明显是外头送来的。
楚云梨跟着送食盒的婆子一起进了书房。
齐玉华看到婆子,随口吩咐:“帮我摆在桌上。”话出口,才想起边上还有婆婆,顿时面色微变,又急忙掩饰住,笑容勉强:“母亲,这是我特意让人给您做的饭菜。”
看到桌上的两菜一汤,她懒得戳穿:“你有心了。”然后,不客气地坐下,看着面前的一双碗筷,好奇问:“你怎么只备一份?”
齐玉华:“……我吃大厨房的。”
楚云梨颔首,也不推拒,端起碗开吃。刚扒一口饭,就看到了饭底下的一张纸条。她伸手拿起,正准备展开。
齐玉华本就心虚,忍不住偷瞄婆婆神情,这一看之下,她吓得面色大变,来不及多想,两步奔过去一把将纸条抢在手中。
楚云梨放下碗筷,面色肃然:“玉华,这纸条你如何解释?”
她眉眼凌厉,齐玉华心里害怕,干脆利落将纸条往口中一丢:“母亲,你看错了。”
楚云梨气笑了:“送饭应该不止一次,你就算不承认,可外头这么多明眼人,总有人看见过吧?”
齐玉华辩无可辩,干脆噗通跪下求饶:“母亲,我错了!”
听着她道歉,楚云梨心里一阵恼怒,这是属于白萱娘的情绪。
她淡然道:“玉华,我愿意成全你,你走吧。”
齐玉华霍然抬头:“母亲,我不走!祖母都说要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给你了。”楚云梨指着她的口:“方才我可是亲手把东西掏出,亲眼看着你咽下去的。”
齐玉华急了,鼻涕眼泪直流,她却顾不得擦:“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清楚。母亲,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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