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脑子一瞬间只有一个想法,无论如何,得把嫂嫂留下。
太过急切,她甚至不怕挨骂:“娘,只是人家随便说的话怎么能当真?”
话一出口,寇母果然开骂:“外头又不是没水,人家还是厚着脸皮问我要水,搁你你怎么选?”她振振有词:“人家就是看到我们家有问题,这才故意借着要水好心提及。你三弟病了这么久,但凡是法子,咱们就得试试。”
二丫缩了缩脖子,看了一眼门口:“可你这样,就是把嫂子赶走了啊!以后她和我们家离心,大哥这一房……”
寇母不以为然:“就一个丫头片子,还克你三弟,有什么稀罕的?”她眼神一转:“等你三弟好了,帮他讨门好亲事,以后多生个孩子,过继一个给你大哥。到时候,你大哥逢年过节也有人烧纸,丫头片子就算养大了也没用。女儿都是别人家的人。”
最后一句话,二丫听了,心里像是掉进了冰窟窿。到底不甘心:“可嫂嫂好像生气了……”
“管她呢。”寇母随口道:“反正守不住,早晚都会和咱家离心。随她去。”
寇母要把孙女过继一事,很快就在村里传开。
这事儿根本瞒不住,那位五叔没有孩子,可他的那些兄弟年长的连孙子都有了,年纪轻一些的也已经成亲生子。寇母要帮他们安一门亲戚,得先让他们答应。
都是寇家人,寇母哭求了一通,又每家送了一只鸡。加上此事论起来是寇五叔占便宜,便很顺利地商量好了。
到了过继的日子,寇家院子来了许多人。
楚云梨带着孩子,一脸漠然。
无论寇母心里怎么想,在大儿子刚走一个多月后,就把儿子的妻女过继到别人家,怎么说都是她理亏。于是,当着众人的面,寇母一把鼻涕一把泪:“叶儿,娘这也是没法子,你别怪我。哪怕你们名义上不是我儿媳和孙女,但血脉在那儿,除了换称呼,咱们以后还是一家人。”
已经得了“癫”症的寇双喜今儿难得到了院子里,对于母亲为了他要把兄长过继一事,他从头到尾没说话。
村里这么多人,也有那不信算命先生的,眼看劝说寇母无用,便开始劝他:“双喜,你大哥以前对你那么好。现在他不在了,合该你照顾他的妻女,这把人过继……实际就是赶她们出门啊!她们孤儿寡母的,以后拿什么过活?你娘糊涂,你可不能容她胡闹。”
寇双喜翘着脚看戏,闻言假装没听见。
来人苦口婆心:“双喜,你倒是说句话。”
寇双喜侧头看她:“我们寇家的事与你无关。”
一句话,把人彻底堵了回去。
边上有几个想要劝说的人也住了口。
寇家长辈都在,请出了族谱,眼看就要改名。楚云梨上前一步:“容我先说句话。”
翻祖谱的长辈头也没抬,边上其余人看她一眼,有人不解:“过继不过继,对你又没影响,你不用管。”
楚云梨气笑了:“怎么无关?”她声音加大,吸引了众人看过来后,正色问:“族谱一划,我男人寇双全就是五叔的儿子,我公公寇林只是他本家堂伯,这里不再是我们母女的家。以后我还能住在这里?”眼看众人要说话,她抬手止住:“我知道,你们会说我娘不会赶我走,可万一呢?万一她撵我走,这家我还留得住?到时候,我能去哪?”
她掰着手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我回不去。婆家不要我,你们说的过继,五叔没能长成人,别的不说,连遮雨的草棚子都没有,这是想让我们母女去死吗?”
“我不会赶你走。”寇母保证。
“口说无凭,立字据我也不信。”楚云梨振振有词:“总之,今儿不安排好我们母女的去处,这过继之事,我就不答应。你们若非要逼我,那我就去双全墓前一头撞死!”
撞死是不可能撞死的。不过,村里人就吃这套。
他们可受不起把人孤儿寡母逼死的名声。
寇母一心想着赶紧把人过继,好让小儿子把病养好。这么多人在,眼看儿媳不依不饶,她怕节外生枝,皱眉问:“你想如何?”又强调道:“你可别盯着那三两银子,那是我要留着给双喜治病的。不可能给你!”
听到这话,众人面色一言难尽。
寇双全用命换来的银子,孝敬母亲是应该,可也不能全给了母亲啊!人家还有孩子呢。
众人下意识看向楚云梨,想看她的应对。
楚云梨捂着脸,很是伤心的模样,语气激动,吐字却清晰:“您拿了双全用命换的银子,足足三两,便当他已经为你尽孝。如今是你不要我们,那从今往后,我也不会再孝敬您。”
听到她不要银子,寇母心弦一松:“我不要你的孝敬。”
“我没别的想法,只想自己住。”楚云梨抱紧孩子:“谁的孩子谁疼,我不想让桃子继续看你脸色。你只要分一间屋子给我们,再隔几分菜地给我们母女就行。”
落在众人眼中,母女俩卑微无比。甚至还觉得她有点傻,拿着两分菜地,只怕以后就是饿肚子的命!
寇母也这么认为,心下冷笑,想着等她回来求自己的时候再跟她算账。
“好,你们住的那间厢房给你,菜地分你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