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婵见碗里的粥见底了,忍不住沾沾自喜道:“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呀?”
“感觉?”他倚在床头,淡淡开口,“感觉,粥有些糊味儿。”
孙婵捏着勺子作势要打他,好容易压了火气,笑意柔柔,舀干净最后一勺送到他嘴边,“还有呢?”
“鸡丝没熟。”
“哦。”她垂下眼睫,鼓着腮帮子声音闷闷。
勺子被扔在碗里,碰出一声清脆的响。
她正要起身端碗出去,冷不防被他拉住了手。
他抚着她手背上红肿突兀的一片烫伤,缱绻道:“以后别做了。”他目光溶溶地望向她,“以后想吃什么,让我给你做。”
绚丽的烟火在她心里炸开。短短半刻钟,让她的心情这样大起大落,孙婵凑近他,双手用力胡乱揉着他的青丝,发泄怒气。
荀安任由她动作,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孙婵又去端了药,他吞了药,眉头也不皱,跟和白开水似的。
“我……”孙婵放了药碗回来,荀安倚在床头,欲言又止。
她吹熄了蜡烛,坐上床榻,拉上幔帐,掀了被子,窝进他怀里,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看他。
“怎么了?”
“我是不是,可以娶你了?”他目光望着虚空,脸上有些忐忑不安。
孙婵本来昏昏欲睡,听了他的话,霎时睁了双眼,黑夜里目光灼灼。
“原来你存着这样的心思?你参与救灾,是想在爹娘面前立功?”她揪着他的袖子。
虽然娘亲已经对他改观,他心中到底还是忐忑的吧,大梁礼教森严,谁能真的不在意身份门第只差。
他本是坦荡磊落之人,这样小心翼翼,千般计较,万般思量,只因他的心里有她。
孙婵抱着他,往他耳朵呵着热气,“你想娶我,晚了。”
往他红红的耳根处亲了一口,“怎么能现在才想呢?我都说了那么多次了,我要嫁给你,爹娘也同意了。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你陪我回益州好不好?我们一起做一对山野村民,你去打猎,我在家里给你做衣裳纳鞋,我给你生个小娃娃,叫你爹爹,叫我姐姐,好不好?”
“等等,为何要叫你姐姐?”
孙婵眼珠子转了一圈,想了想道:“我不想做娘亲,娘亲,都是穿着深色衣裳,女夫子般不苟言笑的。”她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我要和小荀安做朋友,不做会让他讨厌的娘亲,虽然……他会爱我多过讨厌我……那也不行!”
荀安手里卷着她的一段青丝,侧头往她处挪近了些,抱着她,眸中有点点璀璨的星子,亮起在寂静无人的夜空。
真诚表白的少女呼吸变沉,她已经睡着了。
……
荀安修养了两日,孙婵圆了心愿,变着法子照顾他。
比如为他洗发,为他擦身,喂他吃饭喝水,无论他是否愿意,种种柔情蜜意轮番上演,他也经常羞红了脸,不敢看她。
这两日都有些连绵的阴雨,马车行路不便,两人也就安心歇下,孙婵请陈伯派人传了口信,告知爹娘一切无碍。
王福拉着他媳妇在大门前跪了两日,孙婵不耐烦应对,只让陈伯把他们请走。
这日天气放晴,荀安也好得差不多了,孙婵向陈伯一家辞行。乡人们想到村口相送,孙婵也让陈伯回绝了。
陈伯一路把他们送到村口的马车旁,身后跟着虎子。
他一路拉着荀安的手,依依不舍。
孙婵本想挽着荀安另一只手臂,与他争宠,想想还是算了,虎子以后再难见着荀安了,何必跟一个小儿这样计较。
上了马车,虎子还趴在帘外看着。
“好了,虎子,咱们回去吧。”陈伯把虎子抱下地面,做了个揖,“小姐姑爷,一路顺风。”
没想到那小人儿也装模做样,学着他爹的样子作揖。
荀安望着他挥了挥手,温柔地笑,孙婵放下帘子,隔绝他的目光,“好了好了,看不够似的。”
她靠在他怀里嘟囔着道:“幸好虎子是个男孩子,否则,我饶不了你。”
“你是不是喜欢孩子呀?你以后会对咱们的孩子,比对我还好吗?”她抬眼看他,扑闪着眼睫。
他捏了捏她尖翘的鼻尖,“不会。”
孙婵放心了,垂下脑袋,忽然听见一句带着笑意的言语,“若是男孩子,就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