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两日,孙婵烧的愈发严重,时时神志不清。
她只感到自己床边人来人往,有人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虽然心里抗拒,到底动弹不得。
有很多人跟她说话,她听不清,也无法回应。
热热的汤药灌了不少,舌根似乎也失去了感知苦味的能力。
这日孙婵睁了眼,看着窗外昏黄的日色,窗外丫鬟和小厮经过的响动,知道这是一天中短暂的清醒时刻,不知这是第几日了,荀安出发没有。
来不及细想,眼皮沉重,她再度昏睡过去。
一滴滚烫的液体滴在她脸颊上。
孙婵想要伸手去摸,摸到了,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东西,才发现自己在梦中。
有人抱起她,一起倚在床头,气息十分熟悉,令她没有丝毫抗拒,带着泪痕的侧脸贴着她的脸,一阵冰凉。
却让她很舒服,重重棉被裹着,她觉得自己每次醒来,都是被热晕过去的。
她无意识侧了侧头,与他鼻息相触,一冷一热气息交缠。
他受了鼓励,捧着她的脸,眼耳口鼻各印上杂乱的吻,她想睁眼回应,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从梦中逃离。
“荀安……”她齿间含着滚烫的气息,吐出一个缱绻的名字。
让他知道她心底日日夜夜,想着念着的都是他。
他动作稍顿,环住她肩膀,她的额头再次被泪痕濡湿。
极力想睁眼,却无法与身体的本能抵抗,她被黑沉的梦境拽着,失去了意识。
……
一束阳光洒在眼皮上,孙婵幽幽转醒。
呆滞了半晌,她想明白了这两日的情况,发现,自己的身子轻盈了不少。
虽然四肢还有些沉,缓缓掀被子起身却是没问题了。
慢慢换上绣袜,把自己的脚塞进鞋子里,似乎也没问题。
只是才走了两步,一阵天旋地转,扶着桌角喘息,双腿软得随时会滑坐到地上。
一身粉嫩长袄的人冲了进来,把她扶起,嫩荷一样的颜色,向来是夏日才用的,久不见了,让她一阵晃神。
视线上移,一张苹果般的圆圆脸,小鹿的圆眼,头顶扎着两个花苞,可不是修养多日的绛芷。
她心中欢喜,踉跄两步,抬手作势要打她,“你个死丫头,肚子挨了一刀子,才一个多月,怎么就急着下床了?”
“已经结痂了。我怕我再不回来,小姐被碧茹伺候习惯了,便不要奴婢了。”她扶着孙婵,两个病弱的人一步一顿走出房门,颇有伶仃漂泊的晚年两个腿脚不便的婆子相互扶持之感。
“小姐是不是,想去见荀安?”
孙婵点头,荀安先前为她做的轮椅又派上了用场,她也不要绛芷,吩咐一侧侍立的碧茹在身后推着。
“晚啦,荀安今日一早已经出发了。”
孙婵抬头,神情质疑,“你说什么?”
绛芷围在她轮椅旁蹦蹦跳跳,像只春日里欢快的小雀儿,看起来的确大好了,她狡黠笑道:“原来小姐真的看上了荀安呀,我还以为又是那嘴碎的棠萤胡说八道。”
转眼有鼓起嘴巴,扣着手指道:“小姐从前明明说过,有了心爱之人,不会瞒着奴婢的。”
“好好好,”孙婵握了握她的手,“以后再慢慢说,你告诉我,荀安是不是出发了?”
“他今日一早天蒙蒙亮时,便在小姐房门外等着,整一块望妻石,”她附身凑近孙婵耳边,低语道:“咱们以前不是偷偷说过么,荀安长得好看,就是一张脸太冷冰冰了,以后肯定娶不着媳妇。没想到还是小姐有办法,今早奴婢看荀安那神情,又缱绻又留恋,老爷遣人来催了三四次,说日上三竿了,还不愿离开。”
“小姐,你可把这块寒冰给捂化了。”
孙婵有些羞赧,脸上飞了两朵红云,总算有了些血色,垂头道:“说什么呢,我可什么也没做……”
与绛芷说了一路,在抬头,已经来到府门前,孙婵后知后觉,“这是去哪儿?”
绛芷挥手示意,和碧茹一道把她扶起,跨过门槛,上了门前早就候着的一架马车。
“老爷说,你若今天醒来,见不到荀安,肯定要哭哭啼啼的。未免他和夫人听着心烦,便为你安排了马车,随时可抄近路去追赶他们,兴许,还能在城门外赶上,让你和荀安见上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受不了啦这两个人也太黏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