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朦胧的泪眼,一身低调贵气的锦袍,一张冠玉雕琢的脸,温柔的眉眼,是她的情郎。
他捧着她的脸颊,一个温暖的缠绵的吻。
星月霜雪一并拢上来,蚕蛹般层层裹挟,白茫茫天地间,只剩两个相拥的他们。
她在他怀里,他们一并坐在凉亭的椅子上,晃着的双腿再往下一点,便能触到浮光跃金的池面。她抬脸,嗅了嗅他脖颈间熟悉的青竹气息,欢慰地笑,“你终于来了。”
他暖炉似的手掌落在她头顶,轻轻顺毛,她舒服地忍不住哼唧两声。
“无论结果如何,我们总是在一起的。”她边说着,想到了上一世,他们一起掉进悬崖,经年累月,骨肉一起融进泥土里,那也不错。
月光下的湖面,一条条锦鲤争相跃出水面,又潜进莲叶深处,扑腾起小水花。皱巴巴的莲叶舒展开来,莲花也一朵朵绽放,被游来游去的锦鲤摇曳。
亮澄澄的月光刺目,她眯了眯眼睛,被他的手掌遮住了眼,她听着池子里的蛙声,心中无比安宁。
意识远去,她听见他温柔的声音:“我会永远保护你。”她心满意足地睡去了。
“小姐,小姐,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她霎时睁眼,身边只有无孔不入缠绕的风,绛芷担忧地看着她。
原来是一个梦。
……
“皇后娘娘,不是奴才刻意为难,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进。”
皇后站在御书房门前,身后的小宫女提着个食盒。
宰相病故的消息传到宫里,皇后似乎一夜间成长了,言行举止沉稳不少。
她勾起苍白的唇,安静退到一旁,“本宫在这儿等着。”
皇帝传召的荣王,是先帝皇叔,年届六旬,皇室中最有威望的亲王,不问政事已久。先帝的爷爷武帝,朝堂分为立嫡立贤两派,相争多年,荣王主动放弃,扶植太子,即是先帝的父皇德帝。
德帝昏庸,世家大肆夺权,皇室一脉全靠荣王支撑。后来德帝纵欲早逝,荣王仍是中流砥柱,直到升平十九年,先帝已经独当一面,荣王称病退隐归田,做闲散王爷。
至于升平二十年的宰相篡位之乱,他没有站出来,或说他在养病,或说他想让先帝得到历练,或说,他的王妃,出自傅氏,是傅韫的姑奶奶。
李凌风传召他,或许想趁着宰相病故,彻底剿除傅氏。
她要抓紧皇后之位,为傅家多争取些筹码。
里面有争吵声,傅韫叹了口气,久不出门,日光晒得她头晕。
一人脚步沉重,一手推门,“哐啷”声响,见她站在门旁,定了一瞬,她主动行了晚辈礼,“妾身参见皇叔。”
他虚扶了扶,身材略胖,面容苍老,目光慈爱,“是韫儿吧?上次见你,还是四五岁的小丫头。”
傅韫垂眸,娴静笑道:“谢皇叔的记挂。”
“你爹的走得急,昨日葬礼,本王与夫人在回京路上,你可有回去送他一程?”
傅韫掩下心酸,“妾身刚失了孩子,不适合回家奔丧,身子也不大爽利,只遣人送去纹银万两,聊表心意。”
告别了荣王,傅韫走进房内,皇帝正斜倚着椅子扶手,懒懒散散翻着一本书。
“方才与皇叔说什么了?”她把冒着热气的红玉羹放在桌面,舀了一小碗,他目光留在书页上,似不经意发问。
“不过闲聊几句。”
她摆好桌面的羹,在他身侧的半面椅子坐下,乖顺地伏在他怀里。
皇帝边看书,边用手指刮蹭她清瘦的脸颊。
“韫儿,今日怎么想到为朕送羹?”
她答道:“身为女子,唯一仰赖的,便是夫君。陛下是我的夫君,我怕陛下离开。”
他释了书卷,看着她的眼睛,似要把她看穿。
“所以,你爹的葬礼,也不闻不问?”
“陛下说要把我贬为庶人的时候,我就像快要死了,这个世界上,于我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傅家,不是我爹,是陛下啊。我会和赵贵人和睦相处,求陛下,不要舍弃了我。”她眼里泪光涟涟。
皇帝把她抱进怀中,若有所思道:“韫儿若是早这么乖,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