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会有离开的那一天，尽管，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但做好准备和实际发生的事情，确确实实不是一回事……”

“……”

“……”

王矜雪哭了。

拉着陆远的手，不自觉就说着一些以前的故事。

病床上的布兰多的身体确确实实不行了。

可以做手术，不过手术成功的概率几乎没有，而且手术过程会伴随着痛苦，搞不好会提早结束布兰多的生命，结束一个伟大的钢琴家的生命，这无疑是一种罪过。

所以，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医生敢承担这样的罪过。

毕竟……

至少现在的布兰多看起来很满足，就算走了以后，同样也会很安详。

当陆远从医生那里得知布兰多的情况以后，也是感觉到一股悲哀。

一个世界级钢琴家的逝去，总归是有很多很多的悲凉的。

不过，也许以这样一种满足的方式离开，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陆远只能抱抱王矜雪，默默地为她倒了一杯茶。

“陆远先生……”

“什么？”

“这是布兰多先生的遗嘱。”

“啊？遗嘱？”

“嗯，对。”

“给我的？”

“是啊，给您的。”

就在下午三点钟的时候，布鲁斯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

陆远打开信，发现这是一封写着中文的信。

他看了看布鲁斯。

“布兰多先生怕您看不懂，于是用中文写……”

“哦。”

陆远拆开信正准备看的时候，突然病床传来了活动声……

紧接着……

布兰多幽幽转醒。

“你们来了……我，等你们好久了……”

“老头子，你还好吧？”

“我见到了上帝，我看到上帝正在呼唤我，我看到了天国的风景，天国那里的风景非常美，同时，又非常温暖，特别是那里圣洁的光芒，还有一个个长着翅膀的天使过来簇拥着我，迎接着我，在最遥远的天空之上，我听到了很多非常美妙的声音，这些乐章，都非常深邃……”

“老头子，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你能看到我吗？”

“我感觉自己翱翔在天际，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模样，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竟然能到这样美丽的地方……”

“老头子？布兰多老师？”

“真的好想把天国的风景给画下来啊，但是，我没办法画下来……上帝跟我说，让我跟你们道个别，于是，我就醒了，醒了以后，我看到你们都来了，真好，撒加，鲁夫，纳西……还有，陆远先生，王矜雪小姐，真的很好……”

“……”

陆远和王矜雪两人看到布兰多仿佛正在恍惚似地低声呢喃。

然后，他们意识到此时此刻的布兰多正在说胡话，似乎听不到任何东西。

或许，这是最后回光前的返照？

“老师……老师……”

“老师！”

“老师？”

“……”

布兰多的学生在病床上怎么叫布兰多，布兰多都听不见也看不见。

只是在喃喃自语，而且自语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我要走了……那边又在叫我了……再见了……”

“……”

“……”

“《命运》它最大的秘密是，它并不是钢琴曲，它的全名叫《命运交响曲》，它是交响曲！非常不可思议的交响曲！天堂，没有！”

“……”

“……”

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惊讶地盯着毫无征兆，突然大声用非常高亢的声音喊出来的陆远！

突如其来的声音竟是无比的震撼人心。

随后，本来呢喃的，脸上露出欣慰，满足表情的布兰多突然表情一阵痛苦。

它开始扭曲了起来。

“天堂不会有这么美好的交响曲的，上帝也不会有的！我敢保证，上帝都没听过！”

“……”

“布兰多，真正的《命运交响曲》会给你无比震撼的冲击力，请相信我！那，才是真正完整版的！如果你真的走了的话，那么，你将完全听不到！”

“……”

布兰多表情更加扭曲……

身体逐渐颤抖。

………………………………

布兰多正在沉睡。

正在向着很美好的世界前进。

他逐渐感觉到自己呼吸停止，一切都结束。

脑海中，仿佛走马观花一般，把他一辈子的经历全部转了过去。

当感觉自己能完全安详的时候。

他突然听到了《命运》是交响曲的声音。

而且声音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仿佛敲击着他的灵魂。

他很痛苦！

他感受到了天国的崩碎，上帝消失。

随后……

他竟无比渴望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求生的意志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我……我……”

“我，我还能抢救！”

“我……”

………………………………

“医生，医生，过来看看，请过来看看……”

“医生，布兰多先生是不是……”

“医生！”

“……”

“上帝啊，这……”

“……”

“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