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熙安静站在礼堂外不远处。
今天,是她结婚的日子。
前段时间,沈听澜大张旗鼓的求婚,惊动了所有人。
以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睿京总裁,如今毫不介意的出现在媒体镜头面前,眼中写满了欢喜。
为了那个女人。
他看着不远处豪华的礼堂,隐隐能听见钢琴曲静静流淌的声音,一辆辆豪车、一个个名流,惊动了整个宁城的婚礼,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的婚礼。
兜兜转转,还是沈听澜。
许音,可真是没出息。
没出息的还有他,明明说了不出现,却还是出现了。
也许,是想看看她了吧。
想看着她幸福,又想她不幸福。
柳熙半眯着眼睛,想到过往的事,眼神有些恍惚。
他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在街头巷尾流窜的。
少年时候,他做过很多叛逆的事,也犯过很多错误。
那个时候,他还姓秦。
在那个他应该称为母亲的女人去世后,打架斗殴,和人约架,这些对他而言,都变成了家常便饭。
有时他不懂,既然那个姓秦的从来不承认她和他,她为什么要把他生下来?
就是为了受罪吗?
那个女人死前对他说,让他去找那个姓秦的。他没去,如常上学。
可是,不大的中学,总有早恋的人,也许是因为他这张脸,有人传哪个老大的女朋友看上了他。
回那个简陋的家的路上,他被人堵在了一条小路里,挨了一顿打。
开始还好,直到有人说“没爸妈的狗杂种”。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不要命的冲向那个人。
从这一天开始,他知道,有些时候,拳头比忍耐管用多了。
于是,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他很少再多说废话。他不和那些堵在小路里的痞子一样,拉帮结派每天无所事事。
他会在打完架后,买了碘酒回那个房子里,自己上药,第二天如常去上学。
学校里,沉默寡言的他,学校外,打起架来不要命的他。
有的时候,他也分不清哪个才是真的他。
直到那天,那个曾经骂过他的地痞,纠结了一群人,拿着棍子,在锦山福利院后面的小路拦住了他。
拳打脚踢、甚至被人用棍子打,他都拼命忍着,只抓住一个人,往死里打。
他甚至能感觉到脸上开始肿热,额头开始流血。
可后来,不知道是谁拿出了一把小刀,在他的后背划了一刀,钻心的疼。
像是一瞬间失去了力气,倒了下去。
那些人的拳头更猖狂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女孩紧绷的声音传来:“放开他。”
就像是撕开昏暗的一道亮光。
一缕救赎的光。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许音。
她穿着件深色的裙子,朝他跑来。身后跟着几个福利院的工作人员。
地痞手中的小刀亮着银光,被她用手臂挡了一下,顷刻就有血冒了出来,滴在他的眼下,手背上。
她仍在护着他。
他却只看着死白的手背上的那滴血,很红,红的透净,与他截然不同。
地痞们一哄而散,她将他扶了起来,擦去了脸上的血迹,小声询问他怎么样了。
可他对她的态度很烂,打落了她的手,几次想要凭自己的力气站起来,却始终无能为力。
本以为她会生气,她却只嘀咕一句:“救的一个两个,都是什么白眼狼?”而后,她发现了他后背的伤,和几个工作人员将他送去了医院。
后来,他知道了,她是许家刚认回去的千金大小姐,宁城大学的大二学生。
彼时,他才高一。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里,身上一阵钻心的疼,手背上,点滴一下一下的落着。
他却想也没想,直接将吊针拔了下来。
他负担不起昂贵的住院费了。
“你在做什么?”女孩的声音在病房门口响起,手臂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看见他起身,顺手用没受伤的手臂将他按在了床上。
他的身体虚弱,没等她用力,便已经倒了。
她又叫来了护士,重新扎上了点滴,坐在一旁看着他:“你的脸都被打的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了,还皱眉,不疼吗?”
他没有应她,看了她很久,蹭了蹭脸上的伤,笑了出来:“我没钱。”
她眉头都没眨一下,只点点头:“住院费和手术费我已经替你交了。”
有人当冤大头,他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所以,理所当然的住了院。
然而,第二天,学校还是知道了他打架斗殴的事情,几个主任拿来了果篮看望他,委婉的对他提出了退学的要求。
他一言未发,直到那些主任离开,他才发现,许音就在门外。
最无能的一面被人看见,他对她的脸色更差了。
可她却只是安静走到一旁的沙发上,低着头,安静了很久才问他:“我听说,你现在自己住在锦山后的房子里,如果你需要的话……”
“有钱人都像姐姐一样善良吗?”他近乎嘲讽的打断了她。
何必呢?
何必装的一副怕伤害他的迟疑模样?不过就是见他是个没人要的孤儿,可怜他而已。
刚刚低着头,也是怕他看见她眼里的可怜吧?
她愣了愣,再没说话,等了一会儿走了出去。
那一次后,她再也没来过医院,包括他出院。
他在医院里,一次次的想着,如果时间能够倒回去,他一定不会说出那些话。
可时间不会倒流。
出院那天,他茫然地站在医院门口,不知道该去哪儿,能去哪儿。
福利院的人把他带了回去,对他说,给他安排了新的学校,学费也已经交了,只要他用功读书就好。
他又开始重新上学了。
可以往招惹的梁子不少,他这一次学会了更隐蔽的打架,每一次,都将脸护的好好的,任谁都看不出来异样。
可是,还是被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发现了,那次他打架打的很凶,忘记了护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