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乐极生悲便是这番道理。
子寻突然勒紧缰绳,顾夕暖差点滚落下去,还好子寻一手拉住她。
马车骤停,是因为前路突然爬出来一人。
对,是凭空爬出来的,即便大白日看来都未免骇人了些。
子寻抽剑,让顾夕暖坐在马车上别下来。
山坡下爬上之人一身沾血的侍卫服饰,并非一般的侍卫,而是身着官服。
那人伤得极重,又近乎神志不清,顾夕暖隐约能听到的便是救人二字。
此处是京城远郊,何人胆敢在此犯事?
换言之,胆敢犯事的自然也不是普通人,出于理智这趟浑水无论如何都不要趟为好。
子寻亦是此意,起身之际,那人又抱住子寻右腿,趁着最后点力气伸手拿出一枚小小东西在手中,攒了半天力气喊了句,“救五皇子……”
五皇子?
子寻微怔。
顾夕暖亦是一怔,遂即从马车上跳下跑了过来,直直望着他手中的那枚小小的翡翠叶子。
不会有错,珞儿说过,这枚翡翠叶子世上绝无仅有,是她娘留与她的遗物。
她视若平生珍宝,此时却有人以此求救,不是她是谁?
子寻百般不解,顾夕暖却是拧紧了眉头,声音骤然发紧,“珞儿现在何处?!”
那侍卫也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将翡翠叶子递于她手中。
顾夕暖眼中些许盈光,捏紧手中之物,“带我去找她。”
子寻方知有人已准备去趟这趟浑水了,不等她开口,便俯身背起奄奄一息的侍卫,“下坡时候姐姐小心些。他伤得太重,子寻恐怕无法顾你。”
顾夕暖亦是不知言及此刻心情,只得木讷点头。
山坡下尽是荒野碎石,又时有身着官服的侍卫经过,像在搜寻什么。
背上之人念出一个微弱的“躲”字,想来对方在搜寻什么也并不难猜测。足足半个时辰才按照他的指路,找到一个隐蔽的洞口。
顾夕暖正要进去,被子寻一把拦住,脚下寻得一块小石粒踢入洞中。
霎时间便是两道剑光,若是先前误入,恐怕当即会被斩杀。
顾夕暖心下一惊,好在子寻机警,若是死守,怎会如此轻易让人得逞。
背上之人念出暗号,洞中才出来一个同样官服的侍卫,望向那人时略微错愕,“书安,你?”再望向旁边二人时顿生警觉。
“我们是来寻五皇子的。”子寻镇定自若。
顾夕暖眉间一蹙,五皇子?珞儿明明是女儿身。
可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疑虑,当下开口便道,“珞儿,我是顾夕暖。”
洞中之人明显一惊,“夕暖?”
顾夕暖认得这个声音,正是李珞,庆幸得是从声音听来应是安然无恙的,方才松了口气,应了声“是我”。
进的洞中,方才发现身边侍卫不到五人,和之前搜索的几十上百人相比寥寥无几。
深处坐着的不是女扮男装的李珞是谁?
顾夕暖疾步上前,李珞亦是起身扑在她怀中,还有些瑟瑟发抖。
这一幕饶是惊人,无论是子寻还是身边的侍卫都始料不及。
“珞儿。”顾夕暖拍拍她背脊,让她宽心。
李珞这才松手,拭了拭眼角泪滴,“夕暖,怎会在此处见你?”
顾夕暖掏出手中的翡翠叶子,“我方才行至此地,见有人持了你的信物求救。你从前便说是母亲遗物,世上绝无仅有,还要送予我。我虽没收,样子却还是记得的,就跟来了,收好。”
将叶子还于她手中。
李珞接过,继而破涕为笑,“幸好你当时没收!”
她这率真脾气倒是四年来没有变过,顾夕暖莞尔。
李珞才又补了句,“夕暖,原来你长这副模样。”
顾夕暖欲言又止,恰逢子寻摸摸方才的侍卫已经没有呼吸,另一侍卫上前开口:“书安死了,请殿下让属下再去。”
李珞皱眉摇头,“你们去了也是白白送死,他们定已命人封住城门口。回不了京城也搬不来救兵,我们只能等张世杰派人来寻。”
侍卫何尝不知,而此地并非久留之处,只怕时间一长便会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属下不怕死,五殿下却不能枉死在此处,去了哪怕一线生机也好!”
李珞正欲回绝,顾夕暖在一旁镇定开口,“若是京城的话,我去可否?”
众人皆是一惊,不知作何回答。
顾夕暖梨涡浅笑,“成州顾三爷是我三叔,做的是正经药材生意,长风皆知。我和表弟去玉伦山去寻些药材,返回成州途中必经京城,再正常不过。”
侍卫脸上神色稍霁,眼下就是一线生计。
李珞却是摇头,“不行,若是被人发现,夕暖你难逃其中。京中竟是二哥和三哥的眼线,到了京城,恐怕也接近不了张世杰府上。”
顾夕暖亦是明白她是不想自己范险,便从她手中抢过那枚翡翠叶子,笑颜轻启,“事在人为,到的了京城,还怕搬不了救兵?难不成你还想让我欠你一辈子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