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辈上可以追溯到郭琳的爷爷,郭水泉他爸。
到了郭水泉这一辈,郭琳的爸爸又和自己这个堂弟因为灌溉的事情大打出手。
再就是郭琳是女儿,还是独生女,被郭水泉的媳妇闲言碎语的唠叨。
总之,这两家关系很不好。
“可,那会儿怎么郭琳的爸爸还把山头转让给了郭水泉?”
苗花叹了口气,“还不是钱闹的?”
当时都知道郭琳要治病,急等着用钱。
村里有点钱的,早就眼馋了郭琳家的那散养场。
这现在有机会接手,那可不是得压价吗?
“一来二去,反倒是郭水泉给的价钱高了点。郭琳的病说发作就发作,半点等不得,她爸妈心疼闺女,也没管那些,就把这散养场给转手了。”
苗花提到这事就一阵感慨,“也不止是治病的事,当时郭琳为了养这些小鸡,还朝县里借了钱,本来也挣了钱,能还了的,谁知道忽然间就病了,这挣来的钱先是去看了病。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欠着债谁心里头也不好受。
郭琳的爸妈虽然是穷老百姓,可也是堂堂正正活了一辈子。
哪能厚着脸皮不还账呢?
温蒙蒙迟疑了下,“郭琳向县里借的钱,是用来创业的吗?”
“可不是吗?又是承包山头,又是买小鸡仔,花了好多钱呢。”
苗花瞧着有些奇怪,“妹子,你怎么了?”
“没什么。”
温蒙蒙就是觉得奇怪。
对一些经济困难的大学生,国家还出台了政策,可以免息贷款,只需要工作后偿还贷款就行。
这种创业扶持,一般县里或者市里头都会开绿灯的,有绿色贷款渠道,低息贷款什么的。
郭琳又是大学生返乡创业,还会有一笔奖励金才对。
再说了,创业哪是一年半载的事情?
“苗花姐,你知道,县里是什么时候来催郭琳家还贷款的吗?还有郭琳是什么时候出的事啊,她是忽然间发病吗?”
“这个催还账我想想,郭琳是去年十月出的事,对就是十月初,那会儿中秋节刚过去,她养的那鸡销路特别好,听说挣了好多钱呢。她先是摔着了,当时血肉模糊的,去医院抢救过来,原本以为人没事了,谁知道脑子就不好了。催账的话,是年前,咱们这乡下地方,不兴赖账过年的。”
“那她是毕业后回来的吗?”
“是,郭琳人挺好的,没事还教我们家那俩英语呢。”
毕业后回家,应该是前年七月。
去年十月出了事,然后今年一月份家里被催账。
温蒙蒙大体上理清了时间线。
闹鬼不闹鬼什么的她不知道,不过这整件事透着蹊跷。
还真是值得查上一查。
“苗花姐,那之前郭琳在山上养鸡的时候,有没有鸡无缘无故没了的事情啊?”
苗花听到这话笑了下,“倒也有,头小贼去偷鸡摸狗的,还被郭琳撞到了,不过跑得快,也没看清楚是谁。”
那会儿是贼,是人。
这会儿是鬼,或者说不知道什么玩意儿。
温蒙蒙觉得这件事还挺棘手。
她洗了个脸,回屋去收拾。
“007,你这是给我出难题了吗?”
她是温·扶贫·蒙蒙,不是温·福尔摩斯·蒙蒙好吗?
【哎呀崽崽,能者多劳嘛。扶贫嘛,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007又没有让你驻村精准扶贫,你就烧高香吧。】
“那就是说,郭琳的病,也有蹊跷咯?”
【不知道,007什么都不知道,崽崽加油哦】
【不过你不用怕,你当过阿飘,才不怕鬼呢,对吧。】
鬼有什么好怕的?
温蒙蒙当阿飘那会儿,就是透明的一团空气,根本吓唬不住人。
人心才是最可怕的。
她吃了几块饼干出去了。
外面郭水泉的老婆还在骂大街,听着大概是自己并不相信闹鬼,是村里人在跟他们恶作剧。
别让她抓着,不然有他好看。
放狠话谁不会呢?
要是放狠话有用的话,何至于闹鬼闹了两个月呢?
温蒙蒙往郭琳家走去。
在胡同口,看到了那个女记者。
女记者很是可亲地冲她笑了笑,然后就离开了。
温蒙蒙也没多想,往郭琳家去。
远远就是看到了围在那里的人。
郭水泉的老婆脚程还挺快,温蒙蒙走走看看没想到被她抢先一步。
“我知道你们家不甘心,可当初我们家是帮了你大忙的,你们要是再捣鬼,到时候我告你们去我!”
郭水泉的老婆瞧着很是壮实,指着郭琳家的门骂。
村子里也有劝架的,不过越劝,这人骂得越狠。
温蒙蒙过去的时候,郭水泉的老婆正骂的唾沫星子四溅。
“签了合同就后悔了,现在还装疯卖傻的想要吓唬我们家把那山头转让了,我呸!”
那一口唾沫就落在温蒙蒙脚下不远处。
瞧得温蒙蒙目瞪口呆,比骂人还是这人更胜一筹。
郭琳家的大门紧闭,似乎心虚模样。
温蒙蒙迟疑了下,然后上前去敲门。
“你谁啊,哪来的?”
对于没礼貌的人,温蒙蒙懒得搭理。
看到大门上掀开的小铁片,她露出笑容,“阿姨,我是来看琳琳的。”
郭琳的妈妈并不知道女儿这位同学是怎么找来的,只是看到和女儿差不多大的人坐在那里,她眼泪刷的就落了下来。
要是琳琳没出事,是不是就跟这闺女似的?
“我看到新闻才知道琳琳出事了,阿姨,您放心,我一定会帮琳琳的。”
温蒙蒙冒充郭琳的同学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觉得闹鬼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在这两家身上,去郭水泉家一探究竟?
得了吧,温蒙蒙才不想去。
抛弃了一个可能性后,剩下的就是必然要做的事情。
比如冒名顶替。
郭琳的妈妈又是老泪纵横。
温蒙蒙进去看郭琳。
据郭琳的妈妈说,平日里女儿会在那里安静的看书,可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疯疯癫癫的。
又是撞头又是往嘴里塞泥巴。
一个人都看不住的那种。
温蒙蒙进去的时候,郭琳正在那里看书。
早晨的阳光斜照进窗户,落下的剪影都透着几分岁月静好。
郭琳的妈妈抹了把眼泪出去了,让温蒙蒙有什么事叫她。
温蒙蒙点了点头,轻声喊了一句,“郭琳。”
并没有任何人回应。
岁月静好是假象。
这般安静的坐着,好像整个人都与世界隔离了才是真。
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也不认识爸爸妈妈。
像是刚出生的孩子,没有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然而孩子会长大,能够看到希望。
郭琳的爸妈,在女儿身上却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温蒙蒙走近了两步,“郭琳,你好我是温蒙蒙。”
伸出去的手阻碍了视线,坐在那里的人终于抬起头来,看温蒙蒙的时候很是小心地笑了下,“你好,我,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别说郭琳的妈妈看到这情况会伤心落泪了,温蒙蒙骤然间遇到也是心头一酸。
这可是鼓足了勇气回乡创业的大学生啊,怎么就现在这样了呢?
从郭琳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温蒙蒙身后还跟着一个跟屁虫。
“蒙蒙,你跟我说后来伊丽莎白怎么样了呢?我觉得达西先生喜欢她呢。”
温蒙蒙看着一脸着急模样的人,“好事多磨啊,等明天我再跟你说行吗?你今天先自己看书。”
“好。”
乖巧的,像是一个乖囡囡。
郭琳的妈妈不知道女儿到底跟同学说了什么,然而能够让女儿主动出来,还追着人跑,这已经让她足够激动。
“闺女,你,你还能来看看我们琳琳吗?”她不知道该怎么帮女儿,有的医生说这是心理疾病,可是他们去找了心理医生,没有半点用。
她的女儿,像是给自己裹了一层壳,把爸妈都挡在了外面。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她愿意主动接近的。
郭琳的妈妈像是捞住了救命稻草。
得拼命的抓住才行。
“阿姨我会再来的,你放心好了。”温蒙蒙拍了拍这位头发灰白的中年妇女的手。
那双手,粗糙的干裂了,上面还有几个小裂痕。
温蒙蒙蓦的心酸,“我会帮琳琳的,您放心好了。”
从郭琳家出来,温蒙蒙去了山脚下。
小崮山海拔不高,一百二十六米。
占地面积很广,这里种植着大片的树木,不能轻易砍伐的那种,所以山上原本是一片□□。
直到毕业回乡创业的郭琳,承包了这片山地,来散养小鸡。
苗花说,其实小鸡仔不算是很贵,但是要扯网把整个山头围起来,这就费事了。
苗花还说,当初郭琳回家来养鸡,惹得村里人议论纷纷。
说这么多年的书白念了。
直到郭琳把那些散养的山林鸡卖了个好价钱,这才让村里人闭了嘴,开始夸赞起来,“大学生就是大学生,脑子好使,比咱们聪明多了。”
隔壁村里也有养鸡场,是大棚里养鸡下蛋,然而干了那么些年远没有郭琳一年挣得多。
温蒙蒙走到山脚下,很快就看到了那扯起来的网子。
因为刚开始养的是小鸡仔,大概是怕网口太大了小鸡仔钻出去,郭琳例外用了两层网。
里面那层绿色的网口极为细小,大概是被风吹雨打的次数多了,有点糟,看着一碰就会破洞的样子。
外面的蓝白间交的网口稍大一些,倒是还挺结实的。
温蒙蒙顺着看了眼,果然看到了山坡上盖着的小屋。
听苗花说,那是郭琳让她爸弄的。
说是虽然散养小鸡,那也得有个窝,不然下了大雨大雪怎么办?
这山头上盖了不止一处。
这会儿小屋里有人。
瞧到温蒙蒙后,那人也是多看了两眼,然后又去忙了。
温蒙蒙绕着整个山脚下转了一圈,差不多走了一个小时才走完。
这拉的拦防网上的确没有洞。
小鸡自己是钻不出来的。
可是这山头这么大,郭水泉家的人,把整个山头都检查了一遍吗?
小鸡从网子里钻不出去,那有没有什么从地下打洞钻进来呢?
老鼠,兔子不都挺喜欢打洞的吗?
温蒙蒙回去的时候问苗花这事。
苗花笑了起来,“有啊,你说这兔子打洞,还真是,我们大崮山上的那个古墓,就是兔子打洞搞出来的,现在都被保护起来了呢。”
她话锋一转,“可是你兔子打洞,怎么郭琳养鸡那会儿不打洞,偏生郭水泉接手过来后就大事小事不断?我觉得还是那句话,这人千万不能做坏良心的人,人在做天在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遭了报应呢。”
温蒙蒙对报应论并不是那么热衷。
她跟苗花说着,接到了沈静思的电话,“怎么文茜说你出去办事了,你这又是去哪里扶贫了吗?”
沈静思就是胡说八道的,然而当听到温蒙蒙一本正经的回答时,她震惊了,“蒙蒙,你怎么爱上了扶贫?”
温蒙蒙说了句特别装逼的话,“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嘛。”
这逼装得,沈静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也挺好的,挺好的。”
一时间,反倒是忘了自己打电话的原本目的。
还是温蒙蒙提醒了一句,沈静思才想起来,“没事,我就是问问你有没有什么事,没事的话就好。”
这边沈静思挂断电话没多大会儿,靳西宁就电话打了过来,“你那个扑克想好了没有?”
他等温蒙蒙回复呢,然而一等二等的没等来。
人也不见了。
“我联系了一家,忘了跟你说了,一家扑克厂破产了,机器便宜处理,我已经跟那边联系好了,现在物流在路上吧,过些天你记得签收下。”
靳西宁:……
所以,想好了就是买好了,自己只负责收货就行了?
“那行吧,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现在都三月中了,差不多可以开始承接班服订单了。”
四月踏春,厚衣服一脱,新班服亮相。
五月份主攻毕业衫。
六月份就忙着毕业什么的了。
大概的日程,靳西宁都安排好了的。
“厂家那边你不是有联系方式吗?实在不行你跟我说我打电话联系厂商,我最近怕是要在外面待一段时间,归期不定。产业园里的那个印染机已经升级好了,现在能同时印六件。”
温蒙蒙又想起来了一回事,“咱们学校毕业的时候是不是有个统一的毕业衫啊,靳西宁你觉得咱们能拿下学校的订单吗?”
靳西宁觉得你这是想要我死。
跑销售跑到他这种地步,实在是太难了。
“我决定你人脉特别广,说不定就能把这事办成呢?”
靳西宁觉得自己真不该打这通电话,他应该立刻马上把电话挂断了才对。
“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温蒙蒙看了眼正在院子里忙活的苗花,她叹了口气,“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现在是一名侦探。”
侦你个鬼!
靳西宁就不该问这么一句,早知道温蒙蒙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来,自己还好奇。
好奇心害死鬼啊。
温蒙蒙看着挂断了的电话耸了耸肩,“真小气。”
她下午的时候打电话了解了下临城这边的政策。
“我就说我的怀疑是对的。”
临城这边,对于大学生回乡创业有扶持,除了给创业者开通绿色贷款渠道外,还会有创业帮扶基金。
当然那玩意就是个象征性的一千两千块钱。
然而不管县里还是市里头,规定都是三年最迟五年内偿还贷款。
有的实在偿还不了的,也就成了死账。
最后由县里或者市里头的财政给兜底。
而郭琳创业还不到两年,怎么就非要这会儿催着还款了呢?
要是没有催着还款,那郭琳的爸妈怕是也不会那么着急把这合同转让。
所以这最后的得益者……
郭水泉捣的鬼?
温蒙蒙的怀疑范围扩大,催账是郭水泉捣的鬼,那郭琳琳一开始血肉模糊受伤,和郭水泉家有关系没有?
这像是一团乱麻,温蒙蒙找到了头绪,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的假想之上。
要找到证据才行啊。
晚饭后,温蒙蒙帮着苗花收拾了桌子,“苗花姐,我出去散散步。”
“那你别乱走哈,记得早点回来。”
“阿姨,我也要出去散步。”
散步是假,哪能真带着一个小孩?
温蒙蒙摸了摸瑶瑶的脑袋,“去跟你哥哥玩。”
“哥哥不带我玩。”
被告了黑状的国栋瞪了妹妹一眼,“你老哭,才不跟你玩。”
兄妹俩开始吵闹,温蒙蒙觉得自己闯了祸,连忙小跑着溜达了出去。
她觉得,得去山头那边看看,说不定能找出一些什么。
白天鬼不敢出来,晚上就不一定了。
这会儿七点钟天已经黑了,远远看去,那山头黑黝黝的一片,透着几分阴森恐怖。
温蒙蒙深呼吸了一口气,刚想要继续往前去,忽然间被人拍了下肩膀,她顿时哆嗦了下。
听说山里头狼遇到人时,都会站立起来拍人肩膀,等人一转头,就是把这人的喉咙咬破。
可是没听苗花说山里头有狼啊。
据说黄鼠狼的踪迹都好些年没见过了。
这小山头,要是有狼,那不是全村人的大事吗?
不是狼的话,阿飘也不对啊。
温蒙蒙脑子里一阵胡思乱想。
“小美女,你也要去山上看看吗,要不一起,咱们做个伴?”
温蒙蒙听到过这声音,她回头看了眼。
微弱的月光下,是那女记者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