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斯的手抚上了宙心权杖的“树皮”。
衬着古老的深棕色,那手愈发白得雅致。霎时,须弥界的力量回笼,巨木的枝丫朝内收敛,虬结的根系顷刻退散。
万千星辰,广袤宙宇,倒悬银河,都在飞快地褪去色彩。
伴随瑰丽之景的落幕,是圆桌着陆,是白布为盖,是飘荡的高脚杯有序堆叠,将一切还原成最初摆放的模样。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宙心权杖归位,自发自动地回到纪斯手里。瞬间,深邃星袍褪为素雪,银白长发凝成墨色。恍若从神蜕变为人,在遥不可及的距离感消失后,他还是他们熟悉的纪斯。
但,终究是哪里不一样了。
正如宴会厅仍是宴会厅,可它的意义变了。也如同纪斯依旧是纪斯,可他的象征也变了。
宴会厅成了一个让初代觉醒者窥见部分真相的道场,而纪斯也不再是隶属地球的、新纪元的开拓者,反倒成了始于轮回的、旧纪元的终结者。
可笑的是,所有人都以为纪斯的横空出世,是以拯救世界为己任。殊不知,纪斯跟地球连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
且多重宇宙无数,亿万地球叠加,他们大概是花了毕生欧气才让人家落在这里。这爆表的幸运率,简直是……谢天谢地!
见白菜们良久无言,纪斯心知他们需要缓缓。
从地球一隅得见诸神全貌,譬如蝼蚁第一次见识到大象是什么。他了解这种心情,就像他初入轮回一般,在高手遍地的世界里是满心的不甘与彷徨。
可那又如何?
唯有正视落差,才能真正地跨越天堑。
不过,为了防止农药打太多把白菜毒死,纪斯捡了点轻松的话题,拉近彼此在阳间的距离:“明白了吗?所以我不看姻缘。”
“我曾经的队友基本没桃花运,红鸾星死的死、伤的伤,跳也跳不动。而我一向实话实说,结果说了实话反被全员追杀。”
司诺城恰当地问了句:“你说了什么大实话?”
纪斯:“告诉他们,等死比脱单快些。”
众人:……
说起来,你们算是神仙吧?让神仙等死,等到海枯石烂都未必会死,可等死居然比脱单要“快”,这都是群什么人啊!
果然,八卦是人类的天性,感情是永恒的话题。连长生种也为脱单头秃,更何况是人呢?
俞铭洋再度伸手,扬起笑:“没关系的,纪斯!你放心大胆地看吧,前队友对你残忍,现队友爱你超稳!”
纪斯:……
一只手伸到面前,接下来是第二只、第三只……本对看手相毫无兴趣的队友也一并加入,他们冲他伸出的是手,递出的却是满满的胜负欲。
姜启宁:“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承受得起。命好是你看得好,命差都是我不好!前队友对你追杀,现队友为你打call。”
祁辛黎微笑:“莫慌,前队友给你心理阴影,现队友带你走向光明。”
纪斯:“不,他们只是……”
拉基用尽毕生的语文素养,对上一句:“前队友浪费了你的天赋,现队友会实现你的价值。”
司诺城耿直道:“如果前队友让你破产,那么现队友会带你暴富。”
纪斯:……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白菜变成了酸菜?那么问题来了,他们为什么突然比较了起来?
……
觉醒者们决定再修整一晚离开,而纪斯终是没逃过给人看姻缘的命运。
一窝觉醒者不分男女,在较大的房间打起了地铺。纪斯坐在被褥上,面前是队友们摊开的手。他只扫了一眼,带着笑弧的嘴角硬是变平了。
纪斯点了点俞铭洋:“女人缘不错的备胎命。”
俞铭洋惊了:“备、备胎?怎么可能,我各方面条件都不差,没变成海王是因为我三观正,咋也轮不到变成备胎吧!你是不是看错……唔!”
姜启宁死死摁住俞铭洋:“冷静!”兄弟,我们要表现得比大祭司的前任更有内涵和素养!
祁辛黎极力挽尊:“老俞啊,你这叫‘一胎难求’,是好命。你想想,女人缘不错的备胎,反过来不就是‘海王’嘛!多当几个人的胎,谁是谁的胎还不一定,这是夸你有魅力!”
俞铭洋心满意足。
众人:……有毒啊!
纪斯点了点姜启宁:“女人缘极佳的孤煞命。”
姜启宁震惊了:“啥,孤煞?不可能,这话前后矛盾啊,女人缘极佳怎么就成孤煞了,不该变成左拥右抱的风流公子吗?你是不是搞错……唔!”
俞铭洋死死捂住姜启宁:“淡定!”兄弟,我们要表现得比大祭司的前任更信任他才行!
司诺城平静开口:“左拥右抱的风流公子,女人再多也心无所属,不就是孤煞吗?纪斯哪点说错了?”
姜启宁恍然大悟。
众人:……居然还能这么编?
纪斯看向沈云霆,笑道:“红鸾星早已情牵意动,却一叶障目,自己勘破吧。”
沈云霆若有所思:“不可能,我身边除了案子就是案子,队里除了兄弟就是兄弟,哪来的女人?”
纪斯不动声色地看向江梓楹,江梓楹一无所知地回望他。这时,队里响起祁辛黎的声音:“你们……江梓楹是女孩子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全队的惊呼此起彼伏:“卧槽!我忘了我们队里有妹子!”
“我一直把江梓楹当兄弟……”
“看来跟男人呆久了,见到女人也会觉得她像男人,咋整?”
江梓楹:……
她微微一笑,卷了卷长发:“没关系,我也没把你们当男人。”眯起眼,“都是姐妹,以后以姐妹相称,谁也别见外。对吧?沈姐姐,姜妹妹和俞妹妹。”
众人:好、好可怕!
气温陡然降低,纪斯嘴角一抽,火速转移话题。他看向拉基:“命带桃花,却成孤狼。”
司诺城和祁辛黎做好了摁住拉基的准备,却没想到拉基听了这句话,竟然认真地点点头:“嗯,是这样,好准。”
他回忆道:“我从小帅到大,追我的女孩能从八宝山排到太平洋,可因为我的名字太长太难念,后来全部放弃了。”
拉基一手托腮:“给我写情书的女孩子告诉我,只是回忆我的名字就用光了爱我的力气,写完我的名字就感觉爱过了一生。”
“我委婉地提醒她,名字可以精简;她郑重地告诉我,简装都不是真爱。爱一个人,就要大声地说出他的全名。”
姜启宁喃喃道:“那我觉得你这辈子脱不了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