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颜夕又嘱咐了离之两句,便让他去吃饭了。
离之没有麻烦洛长墨,自己沿着来时的路摸索到了前厅。
厅内确实如那人所说已经置备好了饭菜,但此时的景象却超乎离之想像。
因为同时抓到了最后一根鸡腿,一彪形大汉和一刀疤脸打了起来,正要决出胜负,角落里蹲的乞丐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拿走了鸡腿,打斗的两人顿时转移炮火,在厅内桌子旁上演了一场你追我赶的游戏。
不远处一道士模样的人浮沉一甩,摇头道了一声“无礼无理”,下一瞬那人手腕似乎动了一下,接着嘴里开始咀嚼起来。
离之定睛一看,那人吃的竟是不知何时从桌上拿走的肉片和花生米!
乞丐绕餐桌跑了一周,鸡腿都啃完了,那两人愣是没抓到他,待路过一个与丫鬟勾肩搭背的浪荡公子,乞丐将剩下的骨头一甩,那公子看似随意一动,却准确地避开了“飞来横祸”,一点都没耽误对丫鬟的调笑。
离之暗自惊叹,这将军府请来的人果然非同凡响,看似平凡,却身怀绝技。
视线看了一圈,最后落到了倚柱而站的黑衣人身上,那人看样子是个杀手,此时正拿着壶酒自酌自饮。
……不对,柱子后面似乎有人和他碰了酒壶。
离之走近几步……
——“三师伯?!”
被唤到的人看向他,脸上笑意不减,“师侄来用餐?”
“啊……额……”离之看了看身后混乱的样子,一时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林泉清一双桃花眼弯了弯,从身后拿出一盘点心,“师侄来得巧,我还藏了一些,没来得及吃。”
“多谢师伯,”离之接过,顿了顿,问道,“师伯还没有辟谷吗?”
林泉清晃了晃手中的酒壶,道:“辟谷了,但有些美仍是要欣赏的,比如这壶美酒,”又指了指点心,“这等美食,如何能错过?”
“况且就连六师妹这样的人都放不下糖葫芦,这叫做执念。”
离之手上的点心正要放入嘴里,此时却是一顿,“那我将师伯的执念吃了,怎么办?”
“没关系,执念与师侄,当然是师侄比较重要啦~”林泉清仰头饮了一口酒,慢吞吞补充道,“相信六师妹也会如此选的。”
离之嚼东西的动作又是一顿。
……他怎么觉得师父会选择糖葫芦?!
很久之后,当离之又想起这个问题而去请教颜夕的时候,那人从话本子中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两眼,肯定道:“自然是选阿离。”
离之嘴角的笑意抑制不住,心里的小心思又冒了出来,他进一步问道:“师父觉得我比较重要?”
“自然,”颜夕丝毫不带犹豫地道,可还没等离之笑出声,那人又说了一句,“没了你,谁给我做糖葫芦。”
离之:“……”
我就说糖葫芦更重要吧!
当然,那些都是之后的事了。
此时,离之嘴里慢慢嚼着软糯的点心,犹豫半晌,还是问道:“师父……为什么喜欢吃糖葫芦?又……为什么喜欢喝苦茶呢?”
林泉清将头靠在柱子上,看着头顶上干净明亮地天花板,喃喃出声:“大抵上是因为心里感受不到的,就用身体感受吧……”
离之看着他,那人今晚不知是否是因为喝的有些多,即使是带着笑意的眼睛,眼神中哀伤却已经瞒不住了。
此时一抹怅然晕染在眉目间,给人感觉悲伤更甚。
下一刻,他却突然看向离之,眼中悲观情绪消失殆尽,夸张地叹息道:“至于糖葫芦,你师伯我是真的不知道,如今想来,她竟从未与我说过,你可以试着问问看。”
离之缓缓垂眸。
仙界对颜夕的判词他是知道的,他们说她无哀无惧因而冷情冷性,可分明不是这样的。
师父或许真的感受不到痛苦,但绝不是个无情的人。
他分明对自己那样好。
可她为什么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这种事……亲自问师父比较好吧。
“啊对了,忘了给你们介绍了。”林泉清轻快地声音再次冒了出来,离之立刻回神。
那人指着他道:“这是颜夕的徒弟,离之。”又指了指黑衣人对离之道:“这是翻香阁的人,暗影。”
黑衣人面无表情地朝他点点头,离之却暗自皱了下眉。
虽说三师伯此行是为了翻香阁,但师父那一闹也算是将那个地方得罪了。
此时这个人出现在这里,是帮师伯还是害师父?
他还没思考多久,餐厅另一边突然爆发了一阵争吵声。
“你瞎吗?没见到这有人啊?”
方才的浪荡公子怀中正抱着一个泫然欲泣的小丫鬟,那姑娘看起来似乎是受到了惊吓,躲在怀里仍旧颤抖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