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良宵将徐府打听得明白,徐大人祖上原是一颇有名声的水利家,都城皇宫便是其设计的,后世子孙对房屋桥梁建筑颇有研究,那徐大人现今是江都城太守,官儿算不得大,因为祖上功德才如此受重用,却是个贪财无度的,私底下常给富贵人家的府邸做图设计,每单便是几百两银子。
倒也正好给她个由头,光是设宴比赛定是不能找出什么,倘若透出私下约单这层意思,依着她将军夫人的地位,那徐夫人少不得要好生招待,引她去瞧瞧往时的图纸,言语间总能窥探一二。
等到徐夫人设宴那日,小满早早的吩咐了马车在外候着,冬天也早备好暖手汤婆子避风毛领斗篷等物,然良宵却是没能出府。
这日,午时未到,将军大人便回了府,两人偏巧在前院碰个正着。
寒风呼啸,便是枯树枝也被刮得嘎吱作响,莫说是娇妻那单薄的身子,宇文寂将手中笏板扔给身后的老黑,快步走到她身边,将人半纳入怀里。
声音比寒风凛冽几分,隐隐透着责怪:“还出去做什么?你这身子不要了?”
“我穿得厚实,再说这毛领斗篷遮风,一点没冻着,”一面说着,良宵微掀开斗篷给他瞧里边穿的厚实衣裙,还有手里抱着的汤婆子,红扑扑的小脸半掩于斗篷帽子里,确实一点不冷的。
然将军大人听了这话脸色却依旧冷沉,将大氅脱下披到娇妻身后,示意她瞧瞧越发阴沉的天日,半哄半骗道:“许是有暴雨,狂风,今日别去了可好?”
良宵不觉,只软声道:“可已经送了名贴去,小满也带了伞,况且去去就回,耽误不了多少时候。”
宇文寂神色微凝,一时既没说话,抓住她的手也没放,挺阔高大的身形横于前面,很是霸道。
“将军,我就去一小会,待在府里又闷又无聊,若真遇上狂风暴雨,便等一等再回来,将军?”良宵就着他的大掌前后晃晃,不见答应,神色有些不耐起来,想了想又暗自捱下,继而用上了近似撒娇的语气:“现今我出府你也要管,若是今日迟了别人要笑话我的,怎么说也是将军夫人……”
宇文寂只觉头皮发麻,四下皆是肃冷凋零之境,唯有那抹不断开合的唇瓣,嫣红水润,从里吐出的话语更是灼人心神,然今日,他是铁了心的。
偏偏嘴笨,真真是找不出好听话的来叫她就此止步,下一瞬竟是径直对小满吩咐:“叫人传信去,夫人今日告病,不去了。”
小满不敢应,更不敢不应,下意识看向自己主子。
良宵哪里能肯,忙拉住他的大掌试图再争取:“将军,我要去的!”
投壶这事宇文寂知晓,昨夜娇妻才同他说完,徐府?满江都城叫得上名的便只那一家不入流的,区区太守,岂敢要他夫人亲自登门?
昨夜里瞧遥遥兴致正浓便也应下,然瞧今日这天气,不论她说什么,他怕是都不能准许。
是以,宇文寂并未给良宵多解释,二话不说就将人打横抱起,阔步往遥竺院走去,手上使了蛮力,任怀里的娇娇再怎么挣扎也是无济于事。
小满瞧着大将军渐行渐远的背影,一时犯了难,老黑好心对她道:“快叫小厮通报去吧,今日夫人是出不了门的。”
小满叹口气,也只能去了。
遥竺院这边。
良宵已是十分不悦,双脚下地后便丢下那大氅,蹲在门口的火笼旁,委屈气闷得眼儿雾蒙蒙的,只咬了下唇一言不发。
宇文寂蹲下,欲要去揉她的头,被一把避开,他眉头紧锁,转而抚了抚她的背,“听话。”
良宵只别开脸,一星半点也不想搭理他。
此时小满去吩咐回来,见状也不敢多说什么,忙转身出去,又被大将军沉声叫住,瞬时僵直了背脊,缓缓转身来垂头听训。
“去给各家发拜贴,就说夫人邀请她们投壶,”宇文寂回眸看了眼地上的一小团,顿了顿才道:“给那徐府也送一张去。”
有了前车之鉴,小满忙不迭应下,转身去了。
而地上的良宵听到这话不由得更气,猛地起身,许是蹲了太久,眼前白光一闪便踉跄了身子。
宇文寂眼疾手快的将人带入怀里,黑眸深沉,语气到底柔和了些:“慢着些。”
良宵不说话,站稳了身便将人推开,只恨这身子不争气,不若非要叫他知晓知晓,她是不怕冻的,也不是这般好欺负的。
软话说尽,却抵不过他一句话一双手。
现在连小满也听他的话了。
当真是越想越气闷。
良宵索性将那斗篷脱掉,重重的撂到一旁,手里的汤婆子也扔了去,末了还要背过身去,她既不想同将军争执不休,也不想再同他说一句话,却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他——
她生气了。
闹这一出,宇文寂彻底没了她的法子,又厉声唤道:“来人,去准备投壶器物。”
那丫鬟匆匆去罢,将军大人又好声好气的去到娇妻身边,“遥遥,若你想玩投壶便在府里玩,若嫌一人无趣,我陪你如何?”
良宵拿眼瞪他,转身去了小书房。
她今日又不是奔着投壶去的。
自从上回老沙拿马匹之事大闹一场,她便知道说什么话该拿证据来说,因此大坝一事她是想先去徐府瞧瞧,到底是个什么名堂,再来同将军说,到时也不惹人闲话。
谁料她那般低声下气几乎是讨好的去求他,却是被迫扛了回来,她心底恼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