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到底是谁!我不要看这些画面,我不要看啊。”当站立起来,克劳德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道穿着斗篷的人影,出现在大雨当中,他的面前。
“你是谁?”
“我啊?”
“我是石毅。当然,你也可以称我为亚诺?阿法尔。”那穿着斗篷的人,缓缓走到近前,他一边摘下头套一边缓缓地继续言道“当然,你叫我克劳德·阿法尔也没有错。”
当这个男人完全摘下头套的那一刻,金发贵族少年克劳德完全崩溃了,因为眼前这个人的外貌长相,居然与自己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没想到半神细胞积蓄一定力量后,居然强到这种地步,连‘胎中之迷’都创造出来了,你几乎无法醒转过来。但现在你依然还是你,如果你拒绝我,我想你还可以幸福的生活几年,你可以娶卡桑卓,可以娶费诗雅特,你们甚至还会有好多好多个孩子,你们可以生活的很幸福……”
“然后,眼睁睁看着这一切被战火毁掉。看着卡桑卓死在我面前,看着费诗雅特姐姐把孩子推给我,让我逃走,最后眼睁睁看着一个一个孩子死在我面前,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并没有等那个斗篷人全部说完,克劳德·阿法尔就已经把脑海中闪过的讯息画面全部都言说出来了。两人本是一体,因此存在着某种玄妙的联系,克劳德·阿法尔可以确定这些画面是很可能实现的。
“抱歉,按照六爻秘术的推衍,这些就是未来,这个世界虽然看似很真实,但变数变量太少了,尤其是当‘最古之死者’的力量完全压过我们时,未来就已经被注定,想要在那样绝望的未来中找到一个美好结局的可能性,实在太低了。”
斗篷人站在那里,如是而语。
而少年则跪在湖水前,冰冷的雨水顺着脸颊,混合着热泪砸落进湖面,激荡起涟漪不断扩散。
克劳德·阿法尔这一辈子都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他只想守着自己这份单薄的领地,只想守着自己的卡桑卓妹妹与费诗雅特姐姐,然后三个人生好多好多孩子,一辈子好好的生活。现在的领地虽然贫穷偏僻了些,但只要不和外面的那些贵族打交道,混个富足生活还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不行啊。哈哈哈哈哈……原来,我就是亚诺?阿法尔,原来,我就是亚诺?阿法尔,这样,这样至少费诗雅特姐姐会感到开心吧。”
“……………来吧,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你了,我很清楚的,凭我,赢不了那个家伙。”
雨,渐渐平熄了。
斗蓬人,走向了克劳德。谁又敢说这不是牺牲呢,就好像,转世重生之后,不得不选择将现在的自己交给前世的自己一样,虽然有些人认为一梦一醒便是一生一死,但同样也有很多人认为,今世之自己方才今世之自己,前世的我后世的我,都再非我。
两人之身影,交汇相融。
(半神细胞,在这段时间积蓄到的力量,远远比我想象中更强,创造出这个世界的转世规则,以胎中之迷法则束缚我的精神意志进出。好在,我依然是我,在确定自己看到的未来是真实不虚之后,可以做出任何决断选择,哪怕“杀死自己”。)
克劳德·阿法尔的记忆流,涌入到石毅的记忆体系中,这种自我战胜,甚至令石毅心灵精神的力量,都因此变得强大许多。
只是,作为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堕落贵族,克劳德·阿法尔的这具身体实在是太过虚弱了,五内皆虚,虽然凭借着年轻气血充盈旺盛还没有什么病症,但凭这样的身体,就连石毅都发挥不出多少的战力,想要修炼成丹道人仙,也是难上加难。
(不过这样也好,正好以这具身体来修炼《死黑降神咒》,感悟一下枯荣幻灭,焚髓燃血之力。)在基本适应自己新的身体之后,石毅开始往城堡的方向赶回去了,因为如果自己所料的不错的话,如果自身未能战胜自身,那么最古死者也许会给克劳德·阿法尔几年的好日子过,然后好在收割的时候,给对方以最极致的痛苦。
但若是自身战胜自身了,对方的行动脚步也会加快,这是一种冥冥中的关联,哪怕最古之死者并不知道石毅的意志到底降临在这个世界哪个角落了。
…………
此时此刻,破旧城堡内。
“你凭什么那么骂少爷?你不过是一个管家而已,少爷吃你的还是喝你的了,你现在把少爷骂跑了,我要去城里的贵族评议会控告你!”
因为克劳德·阿法尔冒着大雨跑出去,哪怕卡桑卓与费诗雅特已经发动所有人手去寻找,但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回人来,同样是满身湿透衣物的卡桑卓骂着费诗雅特。
小情侣之间情感浓烈,现在克劳德找不到了,卡桑卓不管不顾的连一直极为畏惧的费诗雅特都敢骂了。
而在这个时候,也刚刚坐外面寻找回来的费诗雅特坐在那里以手抚额,根本就没有精力理会发狂的小萝莉,她只想喘息一会,然后接着再去寻找。
“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女仆们传来这样接连叫喊之声,城堡当中,绝大部分都是女仆,甚至连体力活都是有壮妇去做,倒不是因为克劳德的特殊爱好,而是费诗雅特决定的,因为在中世纪,生产力主要以体力劳作为主,因此女仆远远比男工要便宜太多,更何况相比许多男工的惫懒,这个时代的女更加珍惜工作,也更加便于管理。
事实上,拥有姐姐费诗雅特与妹妹卡桑卓这两块心尖肉,对于手粗脚粗的村妇,克劳德也没有多看两眼的兴趣,城堡里只有一位老迈的园丁与残疾的车夫是男人,但他们是不被允许进入城堡的。
“少爷!”
在脸色极为苍白,周身完全湿透的克劳德?阿法尔走入进来的时候,直接就被卡桑卓肉弹似的猛扑过来,几乎撞倒了。
然而他哄了哄卡桑卓,亲了亲小姑娘冰凉一片的额头,然后就走到费诗雅特的面前,注视着姐姐双眼道“姐姐,我错了,你说得对,振兴阿法尔这个姓氏是我必须承载的天赋之责,还请你以后,依然支持我,辅助我,我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堕落懈怠下去了。”
有的时候,软刀子比硬刚更让人心疼,尤其是对费诗雅特这样外柔内刚的女孩来说。
随着克劳德的话语,银色长发的女管家背过身去,但却在半晌之后控制不住得双肩微微抖动起来,明显是在哭泣。
见此,石毅用眼神示意一下莱在自己怀中的金发小姑娘卡桑卓,卡桑卓撅着嘴是有一些不乐意的,但终究还是小跑着走过去,拉着费诗雅特的衣袖开始撒娇卖萌起来,在这个方面她却是很专业的。
同时,石毅发现在自己的眼前,浮现出这样一排文字“卡桑卓,岁,职业牧师,天赋资质级。特注因为拥有牧师天赋而被收养女孩,性情活泼贪玩,信仰慈爱之神。”
无法完成龙之传承任务,那么哪怕获得再多的魂力,石毅也无法再提升自身职业等级,他之前积累的炎黄功勋已经近乎耗尽了,若是无法成为锁定这个世界的座标点,炎黄意志也不会再进一步追加投资。但剩余的一些残留余韵,却因为少量而变得灵活,尤其眼下这并不是真实的世界,因此反而产生种种奇妙的效果。
至少现在,它可以让石毅看到每一个人身上的讯息,甚至于天赋资质。
夜晚的长桌上,胖胖的仆妇正在进行分餐,厨娘领着她的女儿游走在餐桌周围,为每个座位分配着食物。
石头方厅的小桌上,就只有克劳德、费诗雅特与卡桑卓三人,但在石阶下的长桌上,则是家族现在为数不多的仆人们。
厨娘将含有烤猪肉、火腿、茶肠、酸黄瓜和鲜蘑菇的肉杂拌汤盛到了每个人面前的汤碗中,又为每个人的餐盘内放入了烤马铃薯、炖豆子、煎鸡蛋,又在另一个餐盘内放入了小牛香肠、芥末血肠、以及腌肉,在这个时代来说,这样的晚餐可谓是极尽丰富了。
这让所有仆人们都有些狼吞虎咽,无比珍惜眼前难得的美味。
“少爷,费诗雅特姐姐很开心,平常她才舍不得拿出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呢。”作为主人,小圆桌上的菜肴比下面的还要更加丰盛一些,甚至有柠檬蛋糕以及布丁奶酪。
因此,嘴馋的卡桑卓也完全忘记自己之前是怎么生气的了,凑到少年克劳德的身旁,这样窃笑。
“卡桑卓,我觉得你最近实在是太过懈怠了,今晚把祭文抄录加倍吧,多换些钱回来补贴家用。”费诗雅特冷冷的言道,瞬间就把窃笑卡桑卓脸上的笑意完全冻结住。
“姐姐,我是亲妹妹啊,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的对待我,你不知道教会的祭文是有多么难抄吗?只要错一个字,只要错一个字整篇祭文就完全废掉了,我抄一篇就已经头疼死了,呜呜呜呜。”
卡桑卓是所有人的开心果,方厅石阶下面的仆人们看到她抱着管家费诗雅特的大腿哭诉,顿时间都笑得不成了。
费诗雅特曾经是极有天赋的法师学徒,本来克劳德的父亲老爵爷也是想要培养她的,但随着家族越来越衰弱,最后实在培养不起一个法师了,费诗雅特只能中断学业。
因为导师怜爱她的天赋才华,那位导师甚至提出只要费诗雅特愿意退出阿法尔家族,就可以为她代为支付修学费用,但费诗雅特和她父亲一样死脑筋,连犹豫都没有就拒绝了。
这些年来,若不是费诗雅特一直全力维持着这个家,别说现在这样的小有家底了,恐怕克劳德?阿法尔早就成了破落贵族,除了一个贵族头衔以外,一无所有。
在无法再保留原有领地的情况下,也是费诗雅特拍板下定决心,卖掉原有的领地,把家族根基从大城搬到这偏僻荒芜之地来,虽然日子过得苦一些,但至少可以让少爷远离那些荒唐堕落的贵族子弟,女孩子受家庭的影响很大,男孩子则受环境的影响很大。
凭借着管理才能与一定的法师实力,阿法尔家族的这一支才在这里驻扎下来,并建立起一定的权威,荒野之民,拥有的可不仅仅是“淳朴善良”这一种禀性啊。
就在城堡之内,气氛高涨,所有人都心情颇好的时候,外面雷雨声中,突然传来阵阵的异响“咚咚咚……咚咚咚……”
“有人敲门?谁会在这种时候来啊?”
“我去开门。”
厨娘的女儿奔跑着过去,将门打开了,然后,就传来了一声尖叫“啊!”
所有人都因此站立起来,包括克劳德、费诗雅特,卡桑卓三人,其中费诗雅特背负的手指间,还跃动起一道道幽蓝色的电弧。
“怎么回事?”
“这里,这里趴着一个人。”厨娘的女儿香妮在初时的恐惧后,善良的性情占据上风,跑过去把那个身上染着血的男人从雨中抱入城堡内。
这是一名粗野强壮的男人,穿着皮衣,只是满身都是鲜血,背脊处还有一道可怕的伤口在不断往外渗血,克劳德石毅走近之后,见到那道伤口时,眼瞳一扩,眼睛却微微眯起来。
(刚刚感受到我成功降临,就立刻动手了。哼,反应得真快啊。)
“脱去他的衣物,清洗伤口,然后给他止血,卡桑卓好好回忆你之前学过的神术,可能需要你施法救他。”费诗雅特上前有条不紊的下令着,顿时就镇住了场面,让所有仆人都不再那么慌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