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也和妈妈一样,只不过女人像是个陶瓷人。
她的五官是捏出来的,色彩是画上去的。
女人穿着红围裙,手上拿着锅铲,锅铲上还残留着颜色红得发黑的粘稠菜汤,沾了几根黑色长头发丝。
这头发丝明显不是女人的。
更不可能这家的男人的。
沈映注视着她映着自己面孔的反光眼珠子。
继续屏着呼吸,咽了口口水。
女人长得就像是上了色的陪葬小人,浑身带着说不清的脏感。
就像手艺拙劣的工匠制造出来的等身假人。
沈映连眨多次眼睛,眼前的女人都没有消失。
还问她:“你这孩子,我问你话你怎么不说话啊!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沈映这下明白了:自己是“走错家门”了。
按照夏星的说法,她要表现得像回到自己家一样才行
沈映憋气憋得脸通红,侧着身子从女人身边进了屋子里,做出要晕倒的样子。
指了指房间,又做出睡觉的动作。
房子里的一切摆设和她接收的记忆无异。
只是家具都老旧得仿佛用了几十年,表面还附着了奇怪的紫黑色污渍,细看像是一条一条干掉的肉丝。
细看家具缝隙,还有黑色的甲壳类虫子和乳白的蠕虫时隐时现。
屋里的灯光泛着暖黄,笼罩在女人的脸上。
女人的眼珠子更显得透亮圆润,没有瞳孔,完全就是两颗黑色玻璃珠做成的。
看了沈映一番动作,女人哭笑不得,一张嘴,露出两排黑黄的尖牙:“身体不舒服?想睡觉?你今天怎么跟哑巴似的?”
“哪里不舒服?要去医院看看吗?”
餐桌旁传来男人的声音。
沈映回头看了一眼。
男人是个板寸头,是“爸爸”。
他正坐在桌旁看报纸,喝着碗里黑红色的浓稠液体。
粘稠液体里的乳白的虫尸煮得浮肿,像泡大的饭粒。虫尸中间挤着一颗白色带红丝的圆球。
男人夹起圆球“噗叽”一声咬开,圆球带有微微凸起眼瞳的另一面映入沈映眼帘。
是一颗人类的眼珠子。
眼珠子上带的汁水滴到男人嘴边。
男人像吃鸡蛋一样吃掉另一半眼珠子,一边咀嚼,一边舔嘴角,侧过头来面向沈映:“说话啊。”
沈映瞪着眼睛,快要憋不住气了。
匆匆指了指自己喉咙,表现得很不舒服的样子,钻进了房间里,将门紧锁。
深深呼吸了好几下。
房间里的臭味冲进她的鼻腔。
她忍不住干呕了一下,差点又吐出来。
房门门锁咔哒咔哒晃动了两下。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女人道:“这孩子,怎么还把门锁上了?”
男人说:“青春期小孩都这样。”
妈妈笑道:“孩子长大了,什么都不愿意跟父母说了。”
男人小声说:“也不一定是身体不舒服,看她装的那样,估计是遇到事了。让她冷静一会儿,咱们晚上回来再问问吧,别给孩子太大压力。”
沈映偷听着,忍不住想:
难道这就是信息上说的,幸福的西伦市?
这……哪里幸福了?
门外男人继续说:“快点吃吧,吃完还要去上班呢。你今天熬的这粥不错。”
“那可不。我昨晚得到消息,菜市场今天进鲜肉。今天早上特意赶早去买的,我还去迟了呢,只买到头肉。”
“肉太少了,能买到就不错了。”
“我还留了一点放冰箱里冻着,晚上回来给小映做红烧头肉吃。”
夫妻俩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变小。
房间里的臭味在身边萦绕。
门外的对话像是催化剂,叫沈映忍不住一阵反胃。
她吞咽了两下,忍住干呕的冲动。
看向被褥间有小虫爬动的床,脸忍不住皱在了一起:这叫她怎么睡?
沈映环顾房间。
这间房间的摆设和记忆里的正常房间一样。
只是所有东西都又脏又旧。
角落里还有蜘蛛正在编织捕猎的丝网。
透过敞开的窗户,能看见外面天色漆黑,一轮猩红的圆状物在西边悬挂着。
也不知那是太阳还是月亮。
不过根据他们的对话可知,此刻对于这里的人来说是清晨。
沈映看了眼书桌上的银色闹钟,时间显示七点整。
她还需要在这个世界待上十个半小时。
楼下有人匆匆走过,抬头向她窗户看了一眼。
对上那双漆黑玻璃球眼睛,沈映心跳如擂鼓,故作镇定地关上了窗户,拉上窗帘。
这十个半小时,她可不敢睡。
万一睡过头了呢?
沈映拿出鲛凰锦裹住自己,在唯一没有缝隙可以藏虫子的小凳子上坐下。
房门处忽然传来摩擦的异响。
沈映坐的凳子正对着房门。
她警惕地盯着房门,浑身肌肉戒备地紧绷起来。
就见门缝底下一缕一缕头发丝挤了进来。
随后是脑门,眉眼,被压扁的鼻子和嘴巴。
女人的脸像被从脑袋上割了下来。
另一边本该贴着头颅的面贴在了地上。
本该是脖子的地方,被一只压扁的手抓着。
那只手在把脸从门缝处往屋里送。
女人对沈映咧嘴笑:“小映,妈妈忘了问了,你吃早饭了吗?吃点东西再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也是21:00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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