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钱婆子是看明白了,这人压根就不是采访自己,那是来堵自己的话,来气自己的!
“你跟她是一伙的!你们故意欺负我老婆子!”
说着就发了狠,一头朝乐宛撞过去!
乐宛本来就站的低,这地方有个小台阶,她就站在台阶下头。这时候也一时没防备,被钱婆子一头撞的往后栽倒。
蒋曼曼和吴元的惊呼声传来,乐宛不远处就是一大块石头,这要是砸实了可不得了!
乐宛也心慌的很,这大庭广众的,自己总不能按着胎记来解救自己吧,只盼摔下去不太疼,能读档就不要重来了。
突然,一阵劲风闪过,乐宛只觉得后面被一块长石头接住了,疼倒不很疼。
目光往上,却是陈栋那张带着胎记的脸。
周围的空气都安静了,怎么一个没瞅见,刚才还在这边介绍相机的小伙子就窜到那边了?
乐宛有点不好意思,这么多人面前,被一个男的以这种姿势扶着,怎么看都觉得别扭。更不要提这个人还是男主!
陈栋把乐宛扶起来,顺势对着已经傻了的钱婆子又照了一张。
乐宛也赶走心里那点不适,对着钱婆子说道:“行了,你也别闹。看见相机了没?等我们回去,就把今天的事原原本本写里头,你儿子叫钱卫民是吧?肯定少不了他的篇幅。”
对着满口道歉的闫书记和郑敏敏说道:“该写的报道我们依旧会写,到时候会把报纸给你们寄一份过来。”
不是乐宛脾气好了,放过钱婆子。
而是看着陈栋拍拍拍,她想到了另一个主意。
蒋曼曼还一个劲的问乐宛刚才摔没摔,吴元也不好意思,头一回出外勤就把乐主任给摔了,这话传出去可不好听。
乐宛也不在乎,催着几个人赶紧走。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几人进了城。
今天的采访虎头蛇尾,前面有多让人高兴,后面就被钱婆子坏了心情有多扫兴。
乐宛也不含糊,直接跟几个人说自己做个大纲,明天再谈。
现在她就不想跟男主在一块待着!你说这人的眼睛怎么长的,一个大男人,长一双跟浑身气质格格不入的桃花眼,过不过分!
回家之后几个弟妹还没到家,她现在完全是把托儿所当学校用,每天都是按时把小五三个送去,自己有事的时候就让乐祖几个去接。
乐宛前些日子就已经跟几个弟妹商量过了,说考虑到自己已经升职,并且拿了两百块的补偿款,现在家里完全可以过的很好。几个弟妹也表示,经过被革委会搜家,还是谨慎些好。
所以乐宛明面上说的是已经跟之前给粮食的公安说了,往后就不再做这样的事了。
其实自从知道自己不小心救了男主之后,乐宛就一直想把这个说辞给换掉。毕竟跟男主扯上关系太危险了,别哪一天自家这几个缺心眼弟妹碰上男主了,再往上凑,那可是自找晦气。
结果还没几天,反而是自己先碰上了男主。
乐宛把手里的土豆当成这本狗血小说的作者,切的十分起劲。
没见过这样挖坑不埋的!小说里到底是忽略了多少内容啊!圆不上的剧情,迷离的人设,乱七八糟不知道往哪儿飞的故事走向。
晚上吃的是狼牙土豆和凉皮,天一热,乐宛就习惯把晚餐做成夜市摊的小吃。
吃完再来一块大西瓜,顺便考教几个弟妹的功课,再看剩下的三个大的分别教三个小的认字算数。
晚上就把床铺搬上房顶睡,用晾衣杆把蚊帐撑住,里头撒点薄荷精油。男生一个帐子,女生一个帐子。睡着睡着就能听见惊呼声,天上快速的扫过一颗或者数颗星星。
仔细想,除了男主这个bug,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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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调整好的乐宛拿出了自己的想法。
“就采用一种顺序的方法去写嘛,从咱们出发,到咱们离开。不需要那么客观,就是从主观角度去写,见到了什么,遇到了什么。这种形式,也更能增进跟群众的关系。”
“最后一段升华一下,把主题拉回来。歌颂一下知青能吃苦不怕累,公社有远见不古板。哦对了,每一个情节都加上照片,我看陈栋昨天基本上每个地方都照了,挑几个情节选上。”
“还有最后那段,我的建议就是不要删,登上去。”
“一五一十把钱婆子说的话做的事都写上,其实这个地方是有争议点的。你们也要面对有些人的思维没有转变,会质疑郑敏敏做的不对。曼曼你别这样看着我,有的人脑壳子就长那样,只要上了年纪好像就是要无底线的被宽容,只要生了女儿就是低人一头。”
“这样的争议我认为不是坏事,真理越辩越明。很多人活在自己的思维里一辈子不动弹,你不能强求。但你能打破。与此同时,争论也是最快捷的提高知名度的方式。”
吴元想了半天还是答应了,乐宛昨天的表现很老练,角度和深度都比他们挖掘的好。
吴元也表示:“这一期的《梧市早报》后天就要定稿,这个时间也来不及跑别的了,就按照这个思路来,把郑敏敏这一期登上去!”
乐宛特地给郑敏敏去了个电话,把自己的思路跟她说了一遍。
郑敏敏沉默了片刻就同意了,有什么可怕的,钱婆子拿自己没办法,所以才挑着有记者来的时候闹。自己才不怕她,好不容易有个能公正公平报道的渠道,她当然要抓住。
谁是谁非,咱们留给群众去评说!
这时候还没有人意识到,这一期报纸将会引起什么样的风浪。
当然了,《梧市早报》本来订的人就不多,看的人也就那么些,吴元心里预计,讨论会有,但也只是小部分。
但没想到,有关郑敏敏的报道,竟然引起了一番大的讨论。
先是某个厂子的女厂长看了,觉得气愤,索性把报纸拿去给厂里的妇联。
妇联一看,现在这年代,还有这样不加掩饰重男轻女、轻视女性的人?立即开了大会,把这件事当做突出案例进行宣讲,不少妇女都气的给报社打电话寄信件。还有的直接打电话到顺风公社去,点名要骂赵婆子一顿。
马上,厂区的妇联也行动起来。
面对重男轻女妄图迫害孙女的婆婆和老公,毅然决然选择离婚,带上女儿创造自己的事业。同时还给公社创造了工作岗位,不辞辛苦在工作一线。多么可敬可佩的女性表率!
中间当然也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不少上了年纪的妇女和一些男人就觉得,郑敏敏这人太烈性,动不动就离婚,苦了孩子也苦了自己。
现在瞅着她是过的不错,但她要是没有把厂子办起来呢?那不是要带着娃受苦?
听到这种话,马上就有人喷回去:“她婆婆都要看着她女儿病死都不管了,她还要委曲求全跟个老虔婆过?宁要要饭娘,不要当官爹。人家孩子再咋说,跟着郑敏敏就不算苦。一家人糊里糊涂过在一个屋檐下,女儿被磋磨,当妈的不能伸手,那才叫苦!”
眼看着随着这场嘴仗,《梧市早报》罕见的这几年中第一次加印,吴元笑的嘴都合不拢。
不得不说,陈栋的照片拍的不错,如实写的文字,搭配上极具冲击力的照片,很多人都被钱婆子气得牙根痒痒。
人一生气,就有倾诉欲。观点一碰撞,就有讨论度。
一时间,很多人都去订了《梧市早报》。不为别的,只为报道最后那行字。
“本报将持续关注,如有需要,将进行第二次报道。”
很多人都想看钱婆子的下场,到底是郑敏敏妥协,还是钱婆子灰溜溜认输。还有钱婆子那个儿子,说是当老师,思想觉悟这么不过关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