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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心虚(2 / 2)

这则报道很出色,报社给他们分了四百块钱奖金,虽然乐宛就是个编外的,但是吴元依旧是按人头一人一百。

再加上印刷厂的第一季奖金也下来了,校对中心的营收很可观,乐宛拿了二百多的奖金。

所以她最近已经从小康阶级又往上迈了一大步,手里捏着将近四百块钱,还有了自行车和收音机。眼瞅着再来个缝纫机,三大件就凑齐了。

买了两只鸡、一刀肉、还有一小块牛肉和各种蔬菜,回到家时候乐宛自觉地轻手轻脚。

啧,气虚啊,前些日子说是去一天跑新闻,结果一下子四五天没回来。纵然第三天就打了电话给校对中心,叫马四特意跑一趟来跟几个孩子做了交代,但是几个孩子依旧提着心。

等到回来了,几个孩子都轮着番的关心她,关心了好几天,饭都不叫她做。每天连洗脸洗脚水都给她打好,恨不得给她背着走。

但是等到报道散开的时候,几个孩子就开始闹别扭了。

乐宛也不晓得他们别扭什么,但是很自觉的开始装孙子。

“来小五,看姐给你买的什么,西瓜糖!供销社刚到的货呢,我给你买了一大包。”

小五理都不理她,自己一个人埋头撸猫。手底下那只大橘被他揉的大胖脸都变形了。

乐宛转头攻略小七:“七宝,姐姐给你新买了一顶帽子哦,天再凉点就能戴啦,你看,还是小鸭子的呢!”

七宝嘟着嘴,理都不理那只小鸭子,院子里的母鸡又孵了小鸡出来,七宝正蹲在鸡窝前头看。说来也奇怪,家里的各种小动物都对七宝有种谜一样的区别对待。要是换了小五,别说蹲在那儿看了,靠近点就要被啄走。

乐宛揉了揉鼻子,那……

“小六,姐今天给你做大辣片,你想不想吃啊?就是那种用豆皮做出来的哦,今天特地允许你吃五片以上!”

大佬六更不给面子,直接无视了乐宛,到她后面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撒到菜地里。今年夏天的丝瓜出了一茬又一茬,眼瞅着就是最后一茬了,大佬六不常浇水,准备等着丝瓜长老了到时候摘下来当搓澡巾用。

乐宛连连碰壁三次,心虚的无以复加。只能钻进厨房做饭。没一会儿就见大佬六进来了,自觉坐下给她烧火。

乐宛一喜,又发现喜早了。大佬六完全就是断线状态,一边烧火,一边在脸上写着“跟你不熟”。

只能郁闷的把饭菜做的更香点,白切鸡一只,上头撒上香菜麻油,再加一把炒熟的花生碎和芝麻碎,油泼辣子往上一浇,香味不霸道,却很悠长。

再把剩下的鸡做成鸡丝凉面,牛腩加番茄在砂锅里炖,小炒肉加二荆条,出锅前加一把蒜苗,浓烈的香味散在院子里。

一桌好菜,几个娃吃的头也不抬,就是没人跟她搭句话。

乐宛在维持长姐面子和不知道哪里来的心虚中,依旧选择忍下去。她上辈子的家庭经验还是太少,前头几个孩子都听话乖巧的时候不显,现在闹起别扭来,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处理了。发脾气吧,又觉得自己好像在不知道的地方做错了什么事,那种心虚,叫人实在没底气跟几个孩子大小声。

吃完了晚饭,轮到乐祖洗碗,他洗完之后又跟乐果乐梵几个比了三个手指头。

三天了,也差不多了。

乐祖搬了个凳子坐在院子中央,乐果乐梵也是,其他几个小的也是攥着拳头站的笔直。

本来在院子里坐着纳凉的乐宛干笑一声:“那什么,我想起来今天该我洗衣裳了吧,我先去……”

“今天是乐祖,洗碗跟洗衣服每天轮的是同一个人。”乐梵毫不客气。

“那要不先睡吧,我明天还有事……”

看着几个孩子认真的眼神,乐宛不自觉的就把语调降了下去。

行叭,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乐祖先说话:“姐,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很无理取闹,为了一点小事就跟你闹?”

乐宛先点头又赶紧摇头,要死了,这时候承认什么啊。

“我就想问问你,你跑去采访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你执意要留在那个村子里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乐宛:我当然想到啦,但是我有金手指啊,怎么可能那么快就下线。

但这话她不敢说,总觉得今天几个孩子都无比认真。

“你想过的,但是你就想了一小会儿。你觉得自己没事,你特别有信心。想着自己做成了就是帮助了别人,我们几个也一定会以你为荣体谅你。对不对?”

乐宛:……

“姐,我很多时候觉得你特别割裂。你对我们很好,也很尊重我们,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姐姐。但你在面对我们几个的时候,不论是最大的我,还是最小的小七。其实你一直都有一种把亲情划线的感觉。”

“你好像不在乎自己的安危,不论是出去出任务,还是把三婶赶走,你都不太考虑你自己。我有的时候觉得你心里装了很多很大的东西,我们站在里面,并不能成为你的后盾。”

“就像这次的事,你回来之后就不跟我们说,还是我从乐梵拿回来的报纸上看到的。那么危险,你就没有一点考虑自己的念头吗?”

乐宛看着眼眶红了的乐祖,也不知道怎么说。她能口若悬河的跟很多人交谈,也能瞬间想出很多解决问题的办法。但面对家人的质问,她却不知道从哪里反驳。

“我们确实还小,不能帮到你什么。但是家人之间,不说所有都要坦诚,最起码也要知道彼此的安危吧。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出了事,那你可是连话都没有给我们留下一句的。我们甚至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梧市都传遍了,我们才能从报纸上看到你那几天做了什么令人惊骇的事。”

乐梵也加入进来:“你别怪哥说话难听,那张报纸拿回来,哥一看就急坏了,当时就想去问你有没有受伤。”

“姐,我始终不明白,你说着一家人要相互扶持。但是你为什么不把信任给我们。就算知道你要干嘛,我们也不会去阻拦的。但是你要让我们知道啊!我宁愿知道实情之后提心吊胆,也不愿意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连担心都不知道从哪儿担心起的傻瓜。”

乐宛不知道怎么说,只觉得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噎的她说不出话来。

乐果强忍着眼泪说道:“爸没了,意外咱们不能说什么。那你呢?我们要求也没有那么高,最起码你跟我们说自己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危险的事。我们虽然担心,但也不至于不懂事到拦着你不叫去。我知道姐你有能耐,但是爸没能耐吗?意外一来,哪里分你什么能不能耐。”

剩下几个小的也跟着帮腔。

小五:“你就是不把我们当弟弟,所以才不跟我们说!你等着,我马上就长大了,长的贼高,到时候我就进印刷厂,天天跟着你!”

小七的大眼睛里狂掉眼泪,小六默默的拿着纸巾给他擦。

乐宛喉头艰涩了半天才沙哑出声:“……我的错。”

她说陈栋是个外冷内热的,那自己呢?难道不是个外热内冷的?她独自一个人过了太久,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以前的她管这个叫自由。但是自由多了难免想要个家,但是现在有了家的她并不能立刻就适应。

纵然她装的再好,也叫几个孩子看出来破绽。

她就是这样,看着做人做事都圆滑,但心里就是执拗,要做的事谁也拉不回来。把所有人和事情分的清楚,每一个角色她都做到完美,谁都挑不出来一个错。

日子久了,难免心就偏冷,热血上头能捅破天,面对亲密关系却手足无措。能从理性上分析所有事情,也能公平理智的教导弟妹。但是遇上事就装不来,她还是那种独自一个人的思考方式,不会去考虑自己的安危,也不考虑亲人的担心。

“以后不会了。”

去哪里会跟你们说,遇到危险会考虑自己如果没了你们怎么办,会在危险时候先考虑保存自己再想着解救别人。

她也是有家人的人。

乐祖几个得了她的保证就松了口气,挨个摸摸她的头表示原谅。小七也黏在乐宛怀里,最近几天气温也在慢慢的降,他们不上房顶也不会觉得睡不着了。小七也开始习惯性的往乐宛怀里扑,不怕热到她。

转头乐梵表示,为了表彰乐宛同志的知错就改,她准备给乐宛搞一张缝纫机票。

乐宛本来down下去的心情又提起来。

“你可真行啊,这才几天就倒上缝纫机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