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深夜潜入乐宛家里的人,可不就是印刷厂的生产车间?主任方工?
在手电筒的光照下,方工左脸上标志性的白印子无所遁形。
看到自己已?经无从逃跑,方工放下手里的匕首,就势往地?上一坐,在十几支黑洞洞的木仓口下点上一支烟。
周围的人都严阵以待,防备着他暴起伤人。但是没有陈栋下达命令,所以都不敢妄动。
“你们是什么时候查到我的?”
陈栋并不答话,看着他抽掉一支烟,就摆手让几个?人上去。
临到末路,这人能问的不过也就是那几个?问题罢了,但是自己却没有义务给他一一解答。
等?到终于听见“咔嚓”一声,手铐上了方工的手腕的时候,周围的人才暂且松懈了一点。
这样的人太难把握了,他尽心费力的找人办事,其实根本就没有想要?这些没经过训练的人干成什么,不过就是借由他们的出现试探一番罢了。
若是有人在盯着这个?地?方,那逮到人之后就会?撤走,如果没有人盯着这个?地?方,那自己也能等?到次日再来一次。
结果碰上的人竟然能看穿,这一招回马木仓让他彻底栽了。而?且看对方的身手,显然这次来的不是什么诸如革委会?一样的小?喽啰,而?是能量颇大的特殊部?门。
陈栋在看见方工的一瞬间?就明白了一些事情。
比如为什么印刷厂着火乐建山竟然没跑出来,还有黄红星为什么会?被人击毙,以及为什么文金钗被抓之后,这人竟然再也没有明面上的行?动。
只怕是因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乐建山家里的东西肯定跟刺玫供出来的图有关。
也是可笑?,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一张图,竟然能折进去刺玫和这边扎根许久的线人。
陈栋挥挥手让人把方工带上准备撤离,这些人都是他临时让孙大炮调来的。既然牵扯到的事情跟梧市关系不大,自然也是得送到孙大炮那里陪着刺玫一块审。
黑夜中一行?人坐上几辆军车离开,临走之前陈栋把乐宛家里的东西放好,门也关的牢牢的
。这次他可能要?离开的稍微久一点。
这时候天色已?经泛白,陈栋坐在头车里出了会?儿神。
也许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再次回来了。
*****
乐宛这次到禹城开会?的消息并不是很机密,很多报社行?业的都对她?很有兴趣。
她?其实写过的报道不多,除开去年《梧市早报》的几则,后来她?已?经不太执笔写报道了。
再接着就是今年她?作为笔者,出版了一本有关于地?方先进人物的书,眼?瞅着是要?把自己的工作重心转移到出版社上去了。
在这种时候,她?却突然接受了禹城报社的邀请,来开这么一个?会?。不得不说让很多人想了许多,难道是她?做过出版,觉得出版太难做了所以准备杀回来接着做报道吗?还是说听到了外界的有关于她?跟范红花的比较,所以特地?来给自己争一口气的?
反正不论如何,乐宛的到来让很多参会?的人员都迫不及待。
说起来这个?会?议,参加的人员虽然不少,但满打满算也就是四个?省份的六家报社来。
乐宛代表的梧市报社,省城报社,还有禹城报社,庐城报社,以及另外两?个?省会?城市的报社。
六家报社一共来了二十多人,多的还有携家带口的。
怎么说也是公费出来见世面,报社的工作人员家庭条件也都不至于很差。即便是家人的花销不包,很多人也愿意?领着孩子出来见识见识。
禹城报社的领导是个?上了年纪的女性,姓闫,看上去就很干练。
头一天这些人都陆陆续续的到齐了,闫主任就通知第二天开始开会?。
禹城报社相对来讲比较大,院子里是四层楼高的小?楼,另外一边是附带的印刷车间?,单独占了一栋楼,看上去有些年头了,门窗座椅都有些陈旧。开会?的场合就定在报社里的最大的办公室,因为考虑到这次是交流会?,所以把所有的桌椅四面摆开,留出有黑板的一面墙壁。写着“禹城报社共同进步会?”的大红纸贴在黑板的正上方。
各家报社的人员都挨个?入座。
省城报社的人员来了两?个?,本来省城报社对乐宛是有点意?见的。这事还要?追溯到去年了,那时候乐宛做了知青的报道之后,省城报社就想要?找到知青们再次进行?报道。
虽说地?点都知道了,但是毕竟知青们在当时就已?经全都转移,剩下的村民也大多都被带走去调查了。
一时之间?省城报社找不到知青们的行?踪,打给当地?要?求采访也被拒绝。所以才把主意?打到乐宛头上,想着就算是采访不到知青,采访下乐宛也行?,说不准还能采到一些内幕。谁知道梧市那边竟然也是斩钉截铁,乐宛连电话都没接,直接让吴元给拒了。
省报内部?就有人不服气,就算是做出了一则轰动全国的报道,也不能就这样目中无人吧。好歹省报才是全省最大的报纸,《梧市早报》这样不给面子,可不就是穷人乍富,抖起来了。
后来两?边也不多来往,《梧市早报》发展起来了之后,吴元培养的人更是什么都不讲究,完全不是拘泥于本地?,只要?能跑的地?方他们就都敢去抢新闻。同样一则新闻,经常出现省报和《梧市早报》同日登出的情况。
同日登出也不算什么,关键是有好事者就把两?家的报道放在一起对比。同时订阅省报和《梧市早报》的人也不少,毕竟省报还是有一些内部?的通知和文件,这点是小?报纸比不上的。但是碰到相同的报道,被人对比的滋味可不好受。
因为省报是大报纸,所以写的比《梧市早报》好那是应该的,不会?有人单纯的去夸,但是一旦哪一则报道写的不客观不生动,风言风语就太让人不好受了。
所以,即便现在两?家报社同时出席会?议,省报的人也不跟乐宛坐一起。
乐宛也无所谓,反正也不是什么上级安排的会?议,不过就是个?同行?之间?的交流会?。难道还要?勉强自己去热脸贴个?冷屁股吗?
会?议说是三?天,内容方面也是闫主任来把控,第一天就是大家互相说一说自己报社内部?的流程和例子,第二天大家可以互相提一提建议,第三?天就是针对一些提出
来的问题说一说互相有什么可以帮助的地?方和方法。
这种场合,梧市报社毕竟是小?报社,其他五个?都是省会?城市的大报纸,所以乐宛就端着茶杯等?着听。
压轴自己是压不了,她?也不乐意?当第一个?出头的椽子。所以等?到闫主任说完她?就静静的坐着,半点没有踊跃争先的意?思。
范红花咬了咬嘴唇,蠢蠢欲动着想举手。
乐宛昨天下了她?的面子,自己今天就得给她?个?下马威。
她?神奇什么呢!不就是一个?小?报社,瞎猫撞死耗子的做了个?报道,连个?大学都没有上过。凭什么对自己这样不尊重?
报社待久的人都有点油,这次来的人多半是副主任或者是报社内部?某个?部?门的领导级别的,碰上这种场合都默不作声。
闫主任看见范红花似乎有些意?动,就赶紧抓紧时机cue她?,毕竟禹城报社肯定是要?作为东道主压轴的。那第一个?发言的报社就要?开个?好头,把气氛调动起来。
“我看范同志好像有什么话?要?不咱们就从庐城报社开始吧。”
范红花旁边坐着的是她?们报社的副主任,这人长的胖,满脸油光的,笑?起来就是个?眯眯眼?。
赶紧佯装推辞:“在座的有很多都是前辈,我们范同志年纪还轻,怎么敢第一个?呢?”
乐宛打了个?哈欠,亏自己还以为来了能学到什么,这上来就打官腔的,多半是没戏。
范红花被乐宛无聊的样子给激怒了,不管不顾的直接接了话茬。
“我说就我说!”
她?边上的主任使劲给她?使眼?色,她?都当没看见。
迫不及待的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直接跨出去站到会?议室的正中央。
“大家好,我是庐城报社的范红花。接下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庐城报社……”
“我们报社筹办于三?二年,后来几经改制,目前……”
乐宛本来坐直了点,听了一会?儿就乐了。
这姑娘多半是有点病,让你上来说怎么做报道的,你上来吹你们报社一通?不是乐宛鄙视
她?,这一圈的报社里,除了自己代表的梧市报社,其他家都是有很光辉的历史的。都是同一级别的报社,哪里分个?什么上下高低。
估计多半是为了打击自己,但这上面有什么好找优越感的啊。
果然,还不等?范红花吹完,就有别的报社出来说话了。这小?年轻上来就这样搞,是看不起谁呢?
“我打断一下,范同志,咱们这次是内容方面的交流。我个?人觉得报社的大小?规模历史不在这个?范畴之内。”
说话的人也直,毕竟是做文字行?业的,迂回的时候能把人气死,直白的时候也能跟把刀子一样直接。范红花虽然有名声,但是这次来的人里面有几个?上岁数的人,都是很刻板的,自然不吃她?那一套。
庐城报社的副主任一脑门的汗,赶紧喊范红花:“小?范同志啊,咱们这个?前言适当的缩减点,会?议时间?毕竟不长,还是直接进入主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