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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孽徒十(2 / 2)

他咬牙忍痛,师铎却沉声说道:“我只恨自己下不去手,没在你身上戳出数百个窟窿!”

“太子殿下,你这样说我就不是很理解了,我也就拿着板砖在你头上砸了一下,你为什么恨我恨成这样?”

一滴滚烫的烛液滴落在花潮的手背,花潮倒吸冷气,五根花枝般的指尖痛的蜷缩起来,雪白的手腕上和手背上暴起一根根青筋,可见痛的十分厉害。

他痛的泪眼迷蒙,耳边又响起师铎冷冰冰的声音:“不过是几滴浊泪就让你痛成这副模样,可见闻寄语把你掳去也没舍得让你受罪,床笫间也没玩什么花样。”

花潮咬牙说道:“呸!我跟闻公子之间清清白白。”

师铎拿着蜡烛蹲下来,狠狠捏起花潮的下巴,他手里的蜡烛又融了一汪烛泪,跳动的火焰让花潮心惊肉跳。

师铎拿着红烛往他脸上凑去,火焰散发出来的炽热温度炙烤着他的双眼。

在烛火的高温下花潮的眼睛不禁溢出了一汪眼泪,积蓄在发红的眼底,悬在细密的下睫毛上摇摇欲坠。

红烛已经斜了下去,烛光越来越近,花潮闭上眼,眼泪雨一般落下,滴答滴答落在师铎的手背上。

师铎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剑修的手一向稳如山岳,哪怕万箭穿心都不会颤上哪怕一小下。

这是他握剑的手第一次颤抖。

那截红烛倾斜到一半便堪堪顿住,红烛照着花朝泪痕斑斑的脸,在泪湿的脸颊铺上了一层摇曳的烛光。

他死死的咬着嘴唇,泪光在烛火下更加清晰,一张小脸湿漉漉的,一半是汗一半是泪。

仙域的天骄少年向来是眼高于顶,万事万物都不曾入心。

那时他大败于他,被少年手中那截盛放着昙花的花枝重伤,足足八十七日不能下床。

卧床那些时日,听人说那个天资绝世的少年最喜欢昙花,尤其喜欢昆山夜昙。

昆山夜昙濒临绝种,只有在怀虚谷内才能存活。

怀虚谷与归云山向来冷淡,因此那少年也不曾见过传说中的昆山夜昙。

于是他伤愈后便提着剑打算将洞府里的昆山夜昙悉数毁去。

一共九十七株昆山夜昙,每一株昙花都皎皎生光美不胜收。

他砍了一半不知为何停下了剑,跑去了归云山外的垂柳树下,他藏身在绿烟般的垂柳中望向遥遥云端。

那个少年正在天边看云,驾着云朵在风中自由来去。

后来他就常常藏身在垂柳中偷偷看他。

有时他会从垂柳中走出,慢慢从少年的云下走过。

他在心里想:只要他叫住我,我就带他去看他最喜欢的昙花。

他日复一日从少年的云下走过,少年却从来没有叫过他。

那个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天骄少年,眼眸如柔柔的水波,却从来没有倒映出任何人的影子。

昆山夜昙又被砍去好几株,美丽的昙花委顿在泥尘里逐渐凋零。

他又去了绿烟般的垂柳里,少年正在天边看云。

他想——只要他看我一眼,我便少砍一株昙花。

可是少年一直没有看他。

倒是他的师尊踏云而来时他欢欣的朝着他师尊走去,眼波柔柔,笑靥如花。

那个位于仙域顶端的男人一改昔日的冷漠,微笑着抚摸着少年的发顶。

少年牵住他的手,两人驾云远去,只留下两个遥远的背影。

有些人只有坠落凡尘,心存妄想的人才有可能触碰到他的一片衣角。

现在那个昔日静坐云端的天骄少年终于从云端上跌落下来。

师铎捧着少年的脸,轻轻用衣袖擦去他脸上的泪痕。

明明有太多的恨,可是他流下一滴眼泪就让自己受不了了。

他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或许我并不是真的恨他。”

“只是日复一日的求而不得,让我发了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