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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0章 雅贿也是受贿(1 / 2)

杨德利的工作就是盯着官员,发现不妥就弹。

这个工作按理很爽,但并不简单。第一你需要仔细调查,否则防空炮次数多了,哪怕是御史也得倒霉;其二你还得冒着得罪大佬的危险去弹劾他们。

别人把御史这个职位当做是跳板,干几年就跑了,但杨德利却不同。

“我喜欢做御史,盯着满朝文武,不许他们胡乱伸手。我觉着自己一直在华州,一直在村子里,就盯着自家的粮仓,谁伸手就弄死谁。很好的感觉。”

大清早,杨德利吃完饭在感慨。

招弟带着盼弟收拾碗筷,杨大郎和母亲做个鬼脸,悄然跑了。

“我不是唠叨。”

杨德利觉得自己被儿女们无视了,有些窘迫,“我只是想说,不是我不想升官,前阵子上官就问过我,可愿去吏部,我却不肯去。”

王大娘笑道“御史就好。”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御史满街吼。

王大娘早已习惯了,“能弹劾人,别人也不敢冲着咱们家得意,挺好。”

对于她而言,安稳就好。至于升官……

杨德利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子,我不愿意升官……你不生气?”

“不生气。”

王大娘的态度很坚决,坚决的让杨德利懵了。

为啥呢?

他出门,王大娘送到门外,“夫君慢些。”

“晚饭给我弄一碗汤。”

杨德利不忘交代妻子,“就是我做的那种。”

“知道了。”

王大娘转身进家。

“你做御史得罪人是本职,若是你升了官,离开了御史台,得罪人就会带来灾祸……还是别升了吧。”

……

到了值房里,杨德利照例查看了昨日的工作。

温故而知新,这是一种习惯。

把昨日的工作查阅一遍,没错就丢开,有错就纠正。

随即他拿起了几张纸,上面记录着最近他收集到的各方面消息。

——上官仪酒后口出怨言,谈及自己的功勋,有怨怼之意。

这不对!

杨德利觉得这事儿不对劲。

上官仪乃是皇帝的心腹,外界说他是皇帝的忠犬,在李义府倒台后,他红得发紫啊!

怎地还口出怨言?

杨德利不解。

若是以往他定然会自行弹劾,可做了多年的御史,他敏锐的嗅到了一抹令人不安的气息,于是去寻了御史中丞黄举。

姑母说过,别人坑你时,你就赶紧把事儿丢给上面的人。

黄举看到这个消息也不禁蹙眉,举着茶杯竟然没法下口。

他勉强喝了一口茶水,先前的茶香尽数变成了苦涩。

“这不对。”

不对就对了。

杨德利松了一口气,“下官也觉着不对。”

黄举抬眸看着他,良久说道“此事……你去查。”

???

不对劲!

若是以往的话,黄举会担心杨德利出手弹劾惹出大麻烦,他这个御史中丞也会跟着遭殃。可今日他甚至是在鼓励杨德利出手……

这不对。

但杨德利却觉得这事儿上官知情就好。

剩下的……

……

君臣议事,今日皇帝竟然来了。

“陛下的眼睛莫非是好了?”

上官仪颇为欢喜,上前一步。

他觉得自己的笑容无懈可击,可在皇帝的眼中只是一个黑影。

“臣为陛下贺!”

皇帝通过声音辨别出了黑影的身份,颔首道“只是好了一些。”

“陛下,御史杨德利求见。”

宰相们齐齐身体一震。

这是来仗弹了!

弹谁?

御史需要仗弹才敢出手,那对象必须是大佬。

杨德利的尿性这些年大伙儿也有所了解,能让他仗弹的不是大事就是侍郎以上的大佬……甚至还有皇帝。

能弹劾皇帝的狠人,谁不怕?

宰相们颇有些人人自危的意思,皇帝神色平静,“让他来。”

陛下竟然不怕?

众人一想也是,皇帝最近据闻修身养性了,竟然寻不到一点错处,自然不怕杨德利。

但一想到皇帝竟然怕御史,众人不禁莞尔。

杨德利来了。

宰相们漫不经心的看着他,心想此人今日要仗弹谁。

皇帝依旧默然。

“陛下。”行礼后,杨德利开火了。

“臣听闻上官相公前日在青楼饮酒,酒后说辛劳大半生,为陛下效命多年,却不得重用。”

上官仪“……”

没等他回击,杨德利拱手“敢问上官相公,此等话可是真的?”

上官仪想了想……

前日休沐他和几个友人去了青楼,席间作诗一首,引得众人吹捧。

当时他好像有些飘了?

有人说什么……游韶兄如此大才,领袖群臣也只是等闲啊!

领袖群臣,意思就是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佬,譬如说当年的长孙无忌。

老夫当时是喝多了吧……竟然说什么多年辛劳,竟然未曾受到重用。

“陛下,臣妄言。”

但这只是牢骚。

这等牢骚哪个臣子没发过?

就算是老狐狸李勣,说不得在家中几杯酒下肚,也得说皇帝这般爱猜忌,让老夫不得伸展,憋屈啊!

大家都会发牢骚,区别在于老夫的牢骚被哪个贱狗奴给传了出来。

上官仪在想着是谁泄露的,从友人到作陪的女妓一一都想了。

但依旧猜不到。

没动机啊!

谁特么敢冒着得罪当朝宰相的风险去传他的牢骚?

杨德利任务完成,但最后还补充了一番,“臣也时常有牢骚,臣的牢骚是为何不给御史多配些人手,好去打探各方消息……臣的牢骚是为了公事。上官相公的牢骚却是觉着自己才非所用,这是欲壑难填!”

好生反省吧。

这是杨德利的初衷。

但这话却是打了上官仪的脸。

过分了啊!

连万年瞌睡李勣都睁开了眼睛。

“陛下,杨德利羞辱臣太甚!”

老夫不过是发个牢骚罢了,值当你这般深入灵魂的批驳?

什么欲壑难填,这话若是传出去,老夫还怎么做人?

宰相威严不可动摇!

所以在李义府彻底让皇帝失望之前,他的过错皇帝都默默的压了下去。

皇帝看了上官仪一眼,“议事。”

……

杨德利大胜而归。

随即上官仪欲壑难填的名声就传了出去。

“老夫这般辛劳,却被小辈说什么欲壑难填……谁不发牢骚,偏生揪着老夫不放,这是什么意思?”

上官仪恼火。

回到家中,他晚饭都没吃,一人在书房生闷气。

“阿翁。”

娇嫩的声音中,三岁的孙女上官婉儿进来了。

上官仪的书房家中人不得随意出入,一般的清扫他都亲自着手,不假外人。但唯有孙女例外。

上官仪笑了起来,“婉儿来看阿翁吗?”

上官婉儿迈动小短腿上前,仰头道“阿翁,你不高兴?”

上官仪颔首,“有人说阿翁的坏话。”

上官婉儿说道“说就说呀!他说你不说,那人就觉着无趣了……”

咦!

是哈!

他说老夫不说,别人刚开始定然觉着是老夫理亏。可时日一久,这事儿就平息了,随后各方自然会有个公平的评价。

“好婉儿,哈哈哈哈!”

……

戴至德一直在等待机会。

他的父亲戴胄乃是先帝时期的宰相,犯颜直谏更是在魏征之前。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

作为宰相的儿子,他的目标自然就是宰相。

前几年他本有机会参预政事,但却莫名其妙的被拉了下来。

目前他是中书侍郎,若是想参与朝政,职务是够了。

但目前朝中宰相地位稳固,他却只能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