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部落的士兵们不分信仰,全都灌注了弗伦冈铎的狂蛮和血性。
他们像雪崩一样扑向乌泱泱的狩堕浪潮,在交错而过的寒风和热浪中飞奔,直到精疲力竭,手臂酸痛抽搐,心脏跳动的速度迫近极限,肺里面最后的空气都滚烫如针……
即便如此……
人们还是一边追杀一边喊叫。
弗伦冈铎满足地看着这场杀戮,浑身上下都是被烤干的血渍,被解救出来的北境土著们对他尊敬地双膝跪地,俯首膜拜,旋身加入战争的浪潮。
……
“有人!”
朗兹骑着巴门罗野猪,双手攥紧缰绳,唾沫浸润了遮面铁甲的内壁。
奎玛扶着他的肩膀在后面的鞍座上单膝立起,狂风掠过射手的耳骨和突出肩膀的战矛,随后他终于辨别出了满头白发的霍叟,还有躺在地上的肯恩·布维尔。
霍叟此时是背对着山坡,盯着身前的霏狼发呆。
它此时已经从狼灵附体的状态中解除,看着就是头稍微大只点的普通野兽,跟北境深处的荒原冰狮和战争猛犸相差甚远。
律典指环失去了经验值支撑,恢复到了本来戒指形状,被霍叟拈在手中仔细观察。
奎玛抓紧朗兹的肩膀,嘱咐道:“冲过去,如果他挡,你就撞他,我骑着霏狼带战旌走。”
巨裔没有回答,夹紧双跨,压低重心做好了准备。
可是随着脚步声迫近,震动已经完全无法忽略,被誉为咏霜执剑法师的霍叟依旧没有任何转身的迹象,明明脚边的石头都已经微微离地。
“他不想躲。”
朗兹压着嗓子说。
他们最终没有贸然采取进攻,疾驰而过的野猪扫清了霍叟身旁的障碍。
奎玛化作了野兽的影子,游曳到视线的盲区里面。
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时刻观察霍叟的动向。
奎玛看见野猪奔腾而过,有些碎石和尖锐的钢铁断器被撞开,凌乱地飞向了霍叟,随后被空气中突然浮现出一堵透明的冰墙全数挡住。
他果然有所准备。
奎玛的心脏骤停了。
他再也不敢有丝毫耽搁,将遍体鳞伤的战旌搀抱起来,甩上自己的狼背疾驰而去。
朗兹交错而过以后饶了很大的一圈才敢往回赶。
巨裔和奎玛都始终盯着霍叟,但是对方没有发起进攻,只是在双方隔着老远交错的时候,才缓缓转过身来盯着霏狼离去的背影。
朗兹朝着战旌的位置靠近,用庞大的身躯挡住任何可能的偷袭。
奎玛也在奔出去老远以后才送口气,心脏狂跳的频率丝毫未见,他见过霍叟的苍穹冰落,也见到了弗伦冈铎的毁灭姿态。
乡野出身的部落矛手经历了此生为止最大的场面。
他平息心中的波动,压低重心,在狼背上悄悄向着身后的方向投去窥探的目光。
霍叟站在焦黑的战场中间,白浪在大地周围升腾,他举起手臂在掌心召唤出一圈小小的法阵,随后朝着两个人仓皇逃窜的背影射出一道攻击。
“躲开,朗兹!”
奎玛惊叫着瞪大双眼。
他的心脏在魔法光晕刚刚出现的瞬间甚至短暂地骤停了。
奎玛将战旌留在霏狼背上。
他惊呼着向后飞跃,跳回巴门罗野猪的背上,用自己的身体压住了朗兹的脑袋,用最快的速度逼得巨裔被动地朝着侧面扭转身体。
细线洞穿了荒原上飘荡的白烟,还有随意落下的尸体余烬。
砰!
“呼……呼……呼……”
奎玛的喘息非常急促。
朗兹也从野猪背上缓缓地恢复原来的坐姿。
他们都没有收到任何伤害,随后才看见自己的坐骑卡扣上面竟然插着一枚完整的冰锥,钢铁配件周围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生长霜花。
它尾端还飘荡着丝丝缕缕的白烟,空气里似乎残留了一道肉眼可见的通路。
朗兹专心地驾驶着野兽。
奎玛转过来将冰锥彻底掰断,而柱状顶端套着一枚款式古老、做工精致的戒指,正是肯恩从思尔德林造物手中获取的律典指环。
霍叟平静地离开了,方向是詹泽雷斯部落后方。
他的人民也需要自己出现,就像是南疆诸国的士兵们也在等待着肯恩归来一样。
……
柯林斯发誓:
这是他踏进帕洛图斯比的疆域以来,最难熬的夜晚,北境部落的士兵们竟然杀出去十多里,即便是夜幕完全降临,祷告声在静谧的空气中偷渡……
北境部落的推进速度也丝毫未减。
弗伦冈铎和他麾下的兽人部队,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战争机器,好像人和坐骑永远不会疲惫,战斧阔刀也都不可能缺损或者卷刃一样。
可怕的反攻激情持续到了黎明前夕。
柯林斯在这段期间,催促着浩浩荡荡的军队尾随其后,并且要尽量跟北境部落保持平行。
“如果他们走得太快,我们又没有跟上,就会被彻底包围在里面,到时候生死都要看对方的脸色了。”
队伍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因为主干道都被反攻的部落战士们占据。
南疆诸国选择侧面,需要翻山越岭,遇到难以逾越的天险,就需要耗费更大的精力去绕路,还要硬撑着加快脚步去弥补距离损失。
但也有好的一面。
侧面远离主战场,队伍遇到的狩堕数量并不多,只是个别盘踞在险地的怪物比较难处理。
柯林斯始终居中主持着这一切。
随着黎明即将到来,斥候的情报,弗伦冈铎率领的第一集团终于停止了进攻。
南疆诸国的军队像是抽掉骨头一样瞬间瘫软下来,大家各自倒在雪地里面原地休息,随着融雪流淌进大家的盔甲,某种狮踞身侧的危机感浮上心头。
所有人都开始担心……
北境人会不会转过来攻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