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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六十一回(1 / 2)

见有外人来到,那姑娘连忙要避。

隆禧笑道:“皇兄,慧娘娘,这是阿娆。阿娆,这是我皇兄,还有慧妃娘娘。”

他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倒叫人有些不习惯。

娜仁笑着向那姑娘微微颔首,柔声问:“这位阿娆姑娘缘何?在此?”

说着,她悄悄向隆禧一眨眼,促狭地使了个眼色。

阿娆抿着唇,倒是不卑不亢,“纯亲王为救民女受伤,民女理应相报。”

见她不大自在,隆禧忙道:“她不通这些规矩,皇兄与慧娘娘不要怪罪。阿娆,你去看看我的药好了没有。”

阿娆仿佛微舒了口气,点点头,向众人一欠身,转身去了。

转身的动作间,她的目光落在康熙身上,微有些复杂。

康熙拧着眉,待她去了,方问:“这姑娘是什么来头?”

隆禧倒是坦坦荡荡地直视着康熙,“是臣弟心悦之人。”

“胡闹!”康熙低斥一声。面色微沉。隆禧仰头望着他,目光坚毅,“臣弟只愿求心悦之人一生一世白首不离,也不愿为了名利福禄娶贵女为妇,而后相敬如冰,做一辈子怨偶。”

康熙面色更加难看,“那姑娘是什么身份?歌女!还是前朝遗臣之后,怎么配得上?你?”

“阿娆就极好!她生在泥潭之中,却能清清白白。”隆禧道:“尚佳氏与臣弟连一面都没见过,您要臣弟为了朝局大义娶她,可娶了她又能怎样?尚之信既然已有反心,又怎么会在意这一个侄女。尚之隆既无反心,臣弟娶他女儿不娶又有何?区别?”

康熙面色铁青,怒目圆瞪,指着隆禧半日没说出话来。

娜仁听得一头雾水,敏感地抓住几个关键词,狠狠瞪了隆禧一眼,却还是站出来打圆场道:“兄弟两个,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隆禧,好好与你皇兄说话!皇上?您也是,隆禧打小就是这个混不吝的性子,天性洒脱,你叫他娶一素未谋面之人,他怎会愿意?且将此中关窍细细说出来,他会体贴你的。”

隆禧咬着牙道:“我不愿娶尚佳氏。既然我对她无心,娶了她也

只是耽搁她一生!况她额娘乃是和顺堂姐,我是她的母舅!我若娶了她,算什么话?”

“母舅又如何??”康熙颤着手?,到底还存有几分?理智,先强压着怒意对娜仁道:“阿姐你且出去透透气,这屋子里闷得很。”

娜仁知道他们兄弟两个势必要大吵一架,拧拧眉,压下心中的担忧,点点头,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甫一关上门,就听见康熙强压着怒意的声音,“朕娶后纳妃,哪一个不是为了稳定朝局?当?年仁孝皇后,如今昭妃,哪一个是朕本心想娶的?就连阿姐,你叫了她这么多年,她不也是朕的姑爸爸?不也是为了朝局安稳满蒙联姻一生被困在宫中?爱新觉罗家的男儿,哪一个娶得是本心喜欢的女子?汗阿玛当?年废后继后娶的哪一个是他所求?他为了真?心所求的董鄂氏,闹出多少风波来,你都忘了不成?堂堂七尺男儿,困于情爱,你是真白长了这么多年!”

娜仁只听他这声音,就知道他是真动怒了。

这么多年,康熙是拿隆禧当自己儿子养,鲜少有发这样大火气的时候。

娜仁心有戚戚,又觉得无奈。

站在廊下仰头望了会天,见天高云淡,大雁南飞,轻叹一声。

这几乎是一局死局了。

最?后,若么是隆禧屈服,娶尚佳氏,不过以他那个倔强的名字,可能性不大。

那就只可能是兄弟两个,都一败涂地了。

其实娜仁也觉得隆禧说的那话有理,如今尚家那边,尚之信已有反心,尚可喜做事不着痕迹叫人摸不出错处,尚之隆在京中,对康熙却一贯忠心耿耿。

尚佳氏,隆禧娶或不娶,对如今局势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娜仁今天也是第一回知道,太皇太后与康熙竟然打算让隆禧娶尚佳氏。

想来他们做下这个决定的时间也不会很长,毕竟前几日太皇太后才念叨过隆禧一把年纪不定性,还没个看上?的格格。

就这几日里,竟然就把决定做下了。要知道,这其中要考虑的因素不少,康熙也定然是思量再三?才做下决定。隆禧不想娶不喜欢的女子,康熙却未必只是为了

权衡局势才叫隆禧娶尚佳氏。

隆禧文武平平,只好金石古董,若娶了尚可喜的孙女,也算是对朝局有点贡献,做一辈子纨绔子弟头头,也没有哪个御史会参他。

但隆禧不同意,那这里面的事情就多了。

娜仁心里郁闷,四下里看看,随意找个人问:“我三?哥呢?”

“头说去那边吹吹风。”一名侍卫给娜仁指了个方向,娜仁循着廊子向拐角偏僻处走去,便见其勒莫格嘴里叼着根草,倚着墙垂着头,手?里摩挲着一枚颜色鲜亮的刺绣香囊,娜仁眼尖,一眼看到上面用朱红丝线绣着的樱花。

“哟——”娜仁故意问道:“这是哪家姑娘送的香囊?好精细鲜亮的活计。”

其勒莫格方才微微有些出神,被她的声音唤回神,下意识将香囊收入袖中,不欲叫娜仁看见。挠挠头,道:“你、你说什么。”

娜仁一挑眉,“我说什么呢?那香囊一看料子针线就不是市面上有买的,定然是哪家姑娘送你的。你直说出来,我还能请老祖宗给你指个婚什么的。”

“休要胡说!坏了人家姑娘的名节。”其勒莫格微微有些落寞,叹道:“也不过是我的痴心妄想罢了,她已经要成亲了。”

娜仁惊道:“人家都送你这个了,你又这么喜欢人家,就眼睁睁看着她成亲不成?”

其勒莫格神情黯然,“她出身特殊,将要指婚的那家更是贵不可言,又有朝局因素在其中,我与她——并不堪配。”他隔着袖口默默那枚香囊,道:“我与她,注定无缘无份了。”

娜仁拧着眉沉思一会,道:“莫不是哪位宗室贵女?若是宗室女,咱们家正是堪配。你不试试,怎么知道配与不配?”

其勒莫格苦笑道:“不试了,没可能。”

他抹了把脸,问:“怎么出来了?不在里头看看?……纯亲王的伤怎么样了?”

“八成是英雄救美受的伤。”娜仁轻嗤一声,“小子大了,和他皇兄吵起来,小狮子一样,兄弟两个谁也说不服谁。”

她随口说着,却没注意到其勒莫格一瞬间皱起的眉与不满的神情。

“方才总那头出来的

姑娘,往哪边去了,你注意到了吗?”娜仁随口问。

其勒莫格想了想,给她指了个方向,又微微一顿,道:“我看那姑娘行?走间姿态轻盈婀娜,但足尖点地姿态稳健,应该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什么意思?”娜仁一愣,“你说那姑娘不是普通人?”

“她手上?有老茧,可能是练琴练出来的,也有可能是习武持刀剑练出来的。”其勒莫格淡淡道。

娜仁下意识深吸一口气,然后长长呼出,理了理鬓边的发丝,喃喃道:“这都是什么妖魔鬼怪啊。”

但纵然如此,她也没放弃想要和那姑娘说几句话的想法,使了个眼神,其勒莫格知道她的意思,便默默跟在她身边,保护这个在安全的圈子内嚣张洒脱得要命,却又分外惜命的妹妹。

那阿娆姑娘果在后头茶房里照看炉火汤药,眉心微蹙,面上挂着几分?忧态,对炉子上?的药格外用心,不时询问一旁的大夫隆禧的伤势。

倒叫娜仁不由放下方才的百般猜忌,心中思量一会,直接笑着开口:“阿娆姑娘。”

阿娆见是她,迟疑一下,还是走出茶房向她行了一礼,“慧妃娘娘。”她话音一顿,又补了一句,“民女自幼长于乡野,本自无教养,若有失礼无状之处,还望慧妃娘娘不要在意。”

单这一句话,娜仁心里就多少知道她的性子并不如表现出来的这般清冷温顺。

清冷是真,自傲也是真。若真是性格顺从,就不会是‘不要在意’,而该是‘不要怪罪’。

孤高桀骜,倒不像是寻常歌女出身。

再加上?其勒莫格方才的话,娜仁心里对她的来历更有些猜测,却还是笑着道:“他们兄弟两个说话,我出来逛一逛。其勒莫格的药怎么样了?”

“快好了。”阿绕答道,然后便站到一边,微微垂头,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