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个交情不深的‘熟人’,去硬拼牛头的绝招,实属不智。
地面。
望着漫天掌影轰下,杜必书的脑中瞬间转过了数个念头,摄魂盅即时蹿出了外袍。
黝黑的盅体急剧扩张,化作水缸大小迎了上去,同时左掌向外一翻,露出了一张不起眼的淡青纸符。
纸符的青色,极淡且泛黄。
倘若连摄魂盅都挡不住,那就只能试试这张半成品符箓!
就算有可能失败,那也好过坐以待毙!
轰!
血色掌影砸在了摄魂盅顶端,巨大的盅体顿时下坠,罩在主人的头顶。
杜必书双掌擎起,拼命抵住盅口边缘,牙关紧咬,可双腿微微颤抖。
轰!
半空中,两道掌影合二为一,凶狠击在摄魂盅上。
杜必书的双臂双腿立时弯曲,面上蓦地涌起一阵潮红。
轰!
紧接着,三道掌影合一落下,还是击在摄魂盅的同一处。
“臭小子,本将看你扛住几道!”
这一掌,力道胜过前两掌的叠加,盅体迅速下沉。
“噗!”
杜必书的双脚完全陷入了泥土中,张嘴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牛头的讥讽,他已经没力气回怼。
小螣瞧出了主人的后继乏力,连忙扇动肉翼,以脑袋抵住摄魂盅边缘。
在这一刻,它没有发怂。
事关主人的生死,主死奴亡,由不得它偷奸耍滑。
轰!
第四掌轰下。
牛头不愧为阎罗麾下四将,这漫天掌影显然是他的拿手绝招。
每击出一掌,下一掌就会威力叠加。
即使摄魂盅被千年金刚石强化过,此刻也发出吱嘎吱嘎的脆响,仿佛离破碎不远。
这次,盅口已然重重砸在地面,一人一宠完全被罩在其中,萎靡倒地。
杜必书连吐了三大口鲜血,体内的法力十不存一,肯定撑不过下一掌。
小螣的身躯虚幻如烟,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得不赌命么?”
杜必书心中苦笑,右臂往小螣的额头一贴,将其收回体内。
不仅是灵宠,就连摄魂盅、神木骰等法宝都统统收回。
然后,捏着青符,昂首看向高处。
此时,空中的五道掌影已然合一,正要轰然落下。
远处的孟婆轻轻别过头,一挥袍袖,将畏惧呼喊的开心鬼收了进去。
在她看来,这个年轻人凶多吉少。
空中向下俯冲的牛头,则是狰狞大笑,迫不及待地想要欣赏一幕血雨盛宴。
他有这个自信!
这门鬼道绝学,可是他费尽心机交换得来,最高可做到六掌合而为一,连其他三将都不敢轻撄其锋。
就在血色掌影堪堪轰下、杜必书即将催动青符的一刻,城墙高度过半的位置,突然冲过来一青一白两道流光。
青色流光,刚烈撞向牛头统领。
白色流光,罩向倒地的杜必书。
如此的猝不及防,出乎在场所有人(鬼)的意料。
其中,白色流光速度更疾,眨眼间就蹿到血色掌影之下。
只见其微微一顿,随后显露了真容。
竟然是一圈衔接成环的白色灯笼!
在停顿的瞬间,灯笼内蓦然升起了碧焰,接着轰地一声爆燃。
燃烧的白色灯笼,当即幻化作一个个碧绿人头,发出了桀桀怪笑,冲向逼近的血色掌影。
同时,一件轻飘飘的大红喜服落下。
“婵娟,你要干什么!”
孟婆立时认出了阻拦者的身份,正是刚才沿墙攀升的李婵娟。
闻言,灯笼碧焰和青色流光之中,同时响起一个温婉的女子声音。
“孟婆,我也称呼你一声婆婆吧,我只是想救他!”
孟婆勃然色变“你是燕虹?不可能,你可是被幽冥换魂术困住,不可能……”
话至中途,爆燃升腾的碧焰,已然撞上了血色掌影。
此刻,倒地的杜必书仿佛明白了什么,因为他认出了那抹青色流光。
青灵石!
燕虹的本命法宝!
也听出了那个温婉的女子声音。
燕虹!
幽冥换魂术是什么,她又怎么和李婵娟搅合在一起,这些问题都不重要。
“燕虹!”
杜必书不由高呼。
终于有了燕虹的消息,而且就在眼前,怎能不令他欣喜。
可这声呼喊,随即被激撞的轰鸣掩盖。
不止是法术的轰鸣,还有青灵石的决绝自爆。
轰隆!
轰!
嘭!
……
各种轰鸣持续不断,急扩的气浪澎湃如潮。
纷飞的泥土,在碧焰炙烤下化作尘埃。
四溅的积水,亦成雨成雾。
震颤的城墙,更有一道丑陋的裂痕蔓延。
连弥漫阎罗城的黑暗,都出现了刹那间的紊乱,留下一处绚烂的真空地带。
赤、青、碧、金、白……
在纷乱的轰鸣声中,还夹杂着孟婆难以置信的话语余音和牛头的愤懑嘶吼。
二将的声音越去越远,显然是在逃离此间。
不知持续了多久。
或许是数息,也或许是数十息,亦或许是一盏热茶。
尘埃,终于落定。
雨雾,重归地面。
城墙和地面,不再震颤。
只不过,狼藉一片。
咻咻!
一红一黑两道人影,重新返回此地。
孟婆、牛头二将面目阴沉,冷眸扫过这里的每一寸的土地。
可惜——
这里除了他们,再无半点气息波动。
孟婆还好些,其粗麻长衫的领口略有残破,鬓角的花白头发烧焦了少许。
牛头则狼狈得多。
一袭血衫破破烂烂,上半身几乎剩不下几片布帛。精赤的胸膛上,还有一处显眼的凹陷。
不仅如此,他的左手齐腕而断,正在向外溢散着浓郁的血气。
足见受创之重。
牛头再度搜寻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才怒冲冲看向孟婆。
“老太婆,瞧你做的好事,养出一个反骨仔,还连累本将遭受此难。”
显然,他要将怨气发在旁人身上。
只不过,孟婆此时的心情更为糟糕,当即回呛了一句。
“哼,牛头鬼,你要搞清楚,这一切都是你不依不饶搞出来的。
反骨仔?老身可是将她当做衣钵传人看待,倾注了数年的心血,如今却被你逼得音讯全无。”
“哈哈哈,天大的笑话!孟婆一系向来一脉单传,只有上一代寿尽,才会寻找……”说到这儿,牛头忽地眸子一闪,阴郁的脸上溢出莫名的笑意,“老太婆,如此说来,你的大限怕是要到了吧?”
话毕,牛头周身的血光一放,有些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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