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烦心事儿?”汤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只是无意识地问道,越靠近顶楼,心头的惶恐便愈演愈烈。
“古斯塔夫先生的哥哥在一间颇负盛名的大饭店里当上了经理,这让他有些气馁,”女孩握住拳头挥挥手,说道,“但是古斯塔夫先生也不差的,他哥哥的酒店虽然好,但是地方没有巴黎繁华……”
“那可真是太棒了……”汤姆没有听清女孩在说什么,两个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他的思维已经发散到等会儿见面要说什么上了。
“你好,里德尔先生?不行,这样太僵硬了。”
“好巧,我也叫汤姆·里德尔?”汤姆摇摇头,“不行,这听起来像阿尔法德或者约纳斯会说出来的话。”
“我就是你要找的盖勒特·格林德沃?”汤姆捂住脸,“我走出酒店就会被圣徒干掉吧?一定会吧?”
“您可能就是我的父亲?”他伸出双手拍拍自己的脸颊,这个也被否决了。
“格林德沃先生?”女孩注意到汤姆一直在手舞足蹈地自言自语,只当是艺术家的怪癖,但是当汤姆的病情看起来更严重的时候,她实在忍不住,指着眼前套房的深色木门,开口问道,“您怎么了?我们到了”
“没什么。”汤姆回过神,把思想从宇宙中拉回来,严肃地掏钱说道,“谢谢你带我上来。”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女孩摆摆手,拒绝道,“先生,我是实习的门童,不能收小费的。”
“不让门童收小费正是你们的经理不如他哥哥的原因,”汤姆把钱塞给他,站在门口,准备和女孩多聊一会儿,问道,“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可以做门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门童应该都是男的才对。”
“那是因为我——”
女孩正欲开口解释,深色的木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留着白胡子的高大老人拎着水壶从里面走出来,他低下头,瞅了一眼门口立着的两人,迈开步子往走廊深处的水房走去。
“那是因为我走了后门,”女孩涨红了脸,小声说道,“但是我会证明的,女性也可以做这些抛头露面的工作,而不是在家里做个某某太太!”
“呃……我相信你,加油,”说句实话,汤姆认为这个女孩作为门童已经是不合格的了,她和顾客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但是出于礼貌,他还是鼓励道,“我完全支持你的事业,你们酒店有什么服务打分表吗?我一会儿全给你打五分。”
“有的,先生。”女孩回答道,“但是满分是十分……”
汤姆感觉嗓子眼里好像卡了什么东西,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之前拎着壶出来的老人又沿着脚步退了回来,在汤姆面前站定,用一种令人发毛的眼神死死盯着汤姆的面容,甚至伸出手想要戳汤姆的脸。
“住手。”汤姆挡住了他不安分的爪子,皱着眉头问道,“你想干什么?”
老人左右张望,看到汤姆身后的女孩,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离开,女孩这时候倒有些门童的素养,不发出一点儿声音地消失在走廊里。
老人空着的手有些发抖,试探地问道“您是来找老爷的吗?”
“谁?”汤姆平生最恨这些讲话讲不明白的谜语人了,尤其是这个谜语人盯得他浑身难受时。
“里德尔老爷,汤姆·里德尔。”老人在汤姆面前说出这个名字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把眼睛瞪得更大,仔细地在汤姆脸上扫视,似乎想发现点儿什么东西。
“是的,能不能不要盯着我看了。”汤姆压下心中的不快,直视着老人的双眼,摊开手问道,“有什么问题吗?我听说他在找那份报道里的盖勒特·格林德沃,所以我来了,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没什么。”老人布满老年斑的苍白脸上涌上一丝病态的潮红,手中那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水壶被“哐啷”一声丢到地上,他有些笨拙地把手在身上擦擦,握住了汤姆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的手,他握得很用力,像是怕汤姆跑了一样,嘴里一遍遍地重复着,“太像了……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像什么?”汤姆费了些力气,才把手从老人的手中抽回来,他一手抓着帽子,一手背在身后,又向后退了一步。
“抱歉,少……先生,我是里德尔老爷的管家。”老人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躬身道歉,弯着腰为汤姆打开了房门,说道,“您进去就明白了,老爷在会客室里烤火。”
汤姆点点头,这也是他来这里的目的,他深吸一口气,向着套房内走去,路过管家时还从侧面略微绕了一圈。
穿过一条长长的、铺着名贵地毯的走廊,汤姆见到了会客室的全貌,管家跟在汤姆身后走了进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绒布的厚窗帘拉开,而纱帘还闭着,清晨的朝阳令房间内充满了温暖的橙光,窗外飘荡着若隐若现的黑纱,汤姆向两旁望去,一面墙壁内嵌的壁炉正燃着熊熊烈火,木材发出劈里啪啦的爆炸声,整间会客室里弥漫着一股松香味。
一张皮沙发放在壁炉不远处,上面坐着一个人,只露出头顶花白的头发,一位年轻的男仆安静地站在一边。
在这张沙发对面摆着一张一模一样的沙发,汤姆一言不发地走到沙发旁,男仆像雕塑一样呆在原地。
汤姆坐在沙发上,把右腿搭在左膝上,歪头一看,对面沙发里的男人面容看起来甚至比管家还要苍老,燃烧的炉火也无法让他苍白的面庞染上一丝红色,他正以一个和汤姆一样的姿势躺在沙发上打盹。
就在汤姆观察这个男人时,他忽然睁开了眼睛,两人的视线在炉火旁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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