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纳尔逊盯着站在身前俯视着他的格林德沃,“既然你如此笃信命运,那么你的这些所作所为又有什么意义呢?你没有在未来中见到我,也许只是因为你没有看到我而已……你总不能事无巨细地了解到未来发生的一切。”
“你太看低你自己了,”格林德沃低下头,两人的眼睛距离近到纳尔逊的视野中只有他那两颗异色的瞳孔,他伸出手,抓住纳尔逊的头发,咬着牙说道,“十二年前,在巴黎,我就已经发现了你,如果不是你的母亲把你藏在了麻瓜的家中,你早就在牙牙学语时就接受我的培养了,即便如此,现在的你也已经能做到太多出乎我意料的事情,从见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未来就在改变了。”
“你知道的可能也不是真正的未来,”纳尔逊从格林德沃边界严密的瞳孔中找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畏惧,他咧开嘴,笑出了声,“格林德沃先生,你有尝试过改变它吗?”
格林德沃瞳孔震动,微微挺直了身体,似乎是会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
“看样子您做过。”纳尔逊笑了笑,撑着沙发的扶手站了起来,从格林德沃身前挤出了一片空间,他摇摇头,稍微抬起头望向格林德沃,认真地说道,“我一直认为未来是不可知的,人是感性的动物,你连一片树叶落下的方向都难以预测,又怎么可能看穿人们所做的各种匪夷所思的决定呢?这些奇奇怪怪的选择构成了下一秒发生的事情,每一刻,都有一个预想中的未来崩塌,又有一个预料外的未来构成。”
“你想表达什么?”格林德沃眯起眼睛,纳尔逊再也不能通过阅读眼神来揣测他的心理了,他顿了顿,问道,“那么你又会做什么样的决定呢?”
“我们的第一堂课要学什么呢?”纳尔逊神态轻松地绕开格林德沃,走到茶几旁,从口袋里取出一盏正在缓缓变形的酒杯,端起蜂蜜酒的瓶子,为自己斟上一杯,问道,“我也很好奇您所预见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我更好奇自己所期望的未来能否真正实现。”
格林德沃看着纳尔逊端起酒杯向自己敬酒的样子,有些愣神,在他的眼中,几道完全不同的身影正在慢慢重合,并且很快叠加到眼前的少年身上。
他摇摇头,把这些奇怪的幻想驱逐出自己的脑海,盯着纳尔逊手中的酒杯皱起了眉头。
“未成年人可不能饮酒。”
话音刚落,纳尔逊手里的蜂蜜酒就泛起了泡泡,逐渐沸腾起来,他之感到手中的酒杯阵阵发热,一团蒸汽伴随着浓郁的酒气从杯中泛起,当他低下头望向酒杯时,只看到一杯清澈的蜂蜜水。
“干杯。”格林德沃端起酒杯走上前,从杯壁轻轻碰了碰纳尔逊手里的被子,然后端起酒杯一口饮下,“蜂蜜酒……像蜂蜜这样甜蜜的东西,世上到底还能有多少呢?”
“格林德沃先生,”纳尔逊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浅尝辄止,嘴里只有淡淡的香甜味,“我觉得这杯蜂蜜水就很甜。”
“蜂蜜水,那当然甜了!”格林德沃盯着纳尔逊手里的杯子,哈哈大笑起来。
……
“汤姆,学习之余也要注意放松。”
邓布利多从办公室的酒柜里拿出一瓶珍藏的酒,看了一眼汤姆,耸了耸肩,又从柜子里拿出另外一瓶。
“我的一向关注自己的睡眠质量,”汤姆摇摇头,“整个霍格沃兹,我可能是唯一一个睡觉戴眼罩的人。”
“为什么呢?”邓布利多拿出一条毛巾擦拭着两只瓶子上的灰尘,把后拿出的那一只丢向汤姆,就在汤姆以为酒瓶要掉在地上时,它晃晃悠悠地飞了起来,摇着肚皮,轻轻撞着汤姆的脑袋,把他的头撞向旁边的橱柜,似乎在敦促他快点儿拿个杯子出来,邓布利多擦干净手中的酒瓶,好奇地问道,“睡觉戴眼罩有什么用呢?”
“我了解到,睡觉的时候如果周围有光源,会影响睡眠质量,”汤姆把酒瓶按在桌上,看到了两把扫帚的商标,一边控制着挣扎的瓶子,一边伸长胳膊从橱柜里够出一只杯子。
“你直接说是纳尔逊告诉你的就行了,”邓布利多挑了挑眉毛,说道,“这三年来,你总在避免在我面前提到他的名字,我又不会因为听到纳尔逊就发狂,更何况,我说过无数次了,那件事情错得是我。”
“呵呵,”汤姆只是笑笑,反问道,“如果能够回到四年前,你会改变自己的做法吗?”
“……”邓布利多擦拭酒瓶的手停下了,他扭头往汤姆望来,似乎隔着眼镜看不真切,他摘下了自己的半月形眼镜,眯起眼睛望着它,过了半晌才抿着嘴摇摇头,“我很想骗你,或者说一个你想要听的答案,但我实在难以做出欺骗的事情——如果还有一次,我仍然会这么做,如果真的放任纳尔逊杀了那个麻瓜,他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教授,我想这才是我想要听到的答案,这可能就是您和纳尔最大的差别,也是您最坚守的品质。”
汤姆笑了笑,三年过去,他已经从一个男孩长成了一个高挑健康的大男孩,甚至青年——下半年就要去参加普通巫师等级考试owls了。
和与纳尔逊分别时相比,他长高了不少,半长的头发随意搭在脑后,有几缕被风拂在了额前,脸上的五官也更加立体、更加饱满了。
高耸的鼻梁、深邃的眼窝这些形容词放在他的身上一点儿也感受不到突兀,这本该是一张充满亲和力的脸,但他过于高挺的眉骨和眼窝使得他的双目始终躲藏在令人难以琢磨的阴影之中,甚至显得有些阴鸷,而黑发黑眸搭配一身黑色的巫师袍,除了斯莱特林的银绿院徽,他的身上找不到任何一点儿其他色彩,唯一的配饰也是黑色的——一条镶着翳珀的吊坠幽幽地在胸前反射着暗红的光,这些黑色的服饰让他本就白皙的脸更加苍白了。
邓布利多安静地接过汤姆递给他的酒杯仔细观察,似乎这个透明杯子上有什么特别的花纹在吸引着他一样。
汤姆抬起骨节分明的右手,中指上戴着一枚拉开黄油啤酒瓶盖上的拉环,一时间,房间中安静到只剩下汤姆倒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