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沉默不语。
“玛格丽特,不要怕。”纳尔逊鼓励道,“我有什么好怕的,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值得畏惧。”
早在报名三强争霸赛时,纳尔逊就已经察觉到了玛格丽特魔法的异样,当天晚上,他就向在法国出差的曾经的下属寻求了帮助,由于提出了换人去南极科考的条件,回信很快,在加隆的帮助下,一份从圣皮内尔魔法精神医院寄来的病例将玛格丽特如同解剖一般呈现在了纳尔逊面前。
一位一度被认为可能是哑炮或者默然者的年轻女巫,在接受了尼可·勒梅为期三年的调理后,终于能够成功释放魔法,她从小就有不可控的混淆他人的能力,但这也使得她难以使用其他魔法,另外,无时不刻释放的魔力使得她的发育慢于常人,并且身体与魔力都异常虚弱,尤其是精神,她的精气神几乎要被终日运转的混淆咒榨干了,而这种情况在她有意识对抗自己的这种能力时变得愈发严重。
“所有人都说你是异类,连你最尊敬的尼可·勒梅都把对你的帮助称为‘治疗’,但你真的得病了吗?难道和别人不同的就是异类吗?”
“我是异类,我得病了,需要治疗……”
“你的弟弟每天都在因支持你而在布斯巴顿被别人欺负,”白雾已经将玛格丽特拉近身后的雾墙之中,一道道纯洁无暇的枷锁将她捆得严严实实,“如果他们真的可以‘治好’你,那么他们为什么会怕你呢?”
“是的,我不是病人……”
玛格丽特的呼吸逐渐平稳,紧绷的表情也放松下来,露出一张哭丧着脸的面孔,有些人就是这样,如果什么表情都不做,看起来就和哭一样。
“不!怪物!”
迷失雾中蕴含着所有死者曾经的记忆,一句话与玛格丽特的逆鳞重合,她的情绪忽然变得不稳定,雾墙终于找到机会,侵入了她的精神,把她的意识拉入了迷离幻境之中。
“我!”
她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望着周围摩天大楼林立的纯白世界,茫然地抬起双手。
“抱歉,萨冈小姐,”纳尔逊站在她的面前,笑着说道,“你太难缠了,我只能把你骗进这里,不过放心,迷离幻境中的魔力和外面不同,你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景色飞快转换,玛格丽特出现在了身旁大楼顶楼的一间房间中。
纳尔逊站在门外,轻声说道,“睡一觉吧,等醒来,你会觉得很精神的。”
在观众们看来,玛格丽特整个人被白雾吞噬,然后莫名其妙地低着头走了出来,就在他们以为纳尔逊的魔法失效了的时候,玛格丽特忽然抬起头,她的双眼中涌动着纯白的浪涛,然后举起魔杖,一枚枚自行旋转的利刃自虚空中诞生,一位位纯白的士兵握着各式的武器从雾墙中走出。
难道玛格丽特要反击了?
所有人都这样以为,她也确实这么干了,但她却是在无差别地攻击所有能攻击到的人。
士兵们冲入迷雾,肆意破坏,而飞速旋转的刀刃则在空中飞来飞去,径直撞上了汤姆的后背,幸好被屏障挡下,否则可能已经光荣了。
“萨冈小姐!萨冈!”汤姆转过头,“你又是怎么回事?!”
回应他的是暴露位置后接连袭来的锋刃。
玛格丽特无意识的攻击缺少了她的限制,锋刃变得坚不可摧,堪称削铁如泥,纳尔逊的财产也糟了重。
“唉……我太难了。”汤姆叹了口气,闪身向前,躲避攻击。
“我来了!”路德维格的声音从汤姆身后响起。
“你可算来了。”汤姆抽空回了一句,“你晚点儿来就可以领抚恤金了。”
既要抵御玛格丽特无差别的攻击,又要寻找纳尔逊的方向,还要回头和路德维格搭话,这让汤姆感到异常疲惫。
“风!”
路德维格用与超音蝠合体后独有的声音尖啸道,紧接着,一股裹挟着音波的飓风从汤姆身后袭来,缺少维护的迷失雾变得稀薄,逐渐消散,周围的景象也变得清晰起来。
迷雾散去,显露出傲立中央的纳尔逊的身影。
他拎着光枪,似乎维持这个动作已经很久了。
他穿着一件袖口沾着油污的衬衫和一条洗了很多遍的工装裤,踩着一双高帮龙皮靴,把裤腿收进靴子里,汤姆甚至可以想象出他穿着这一身衣服一点点组装那些齿轮、赋予每一架蜉蝣灵智的场景。
拎着光枪的右手被齿轮拼成的“铠甲”覆盖,那没有一点儿防护能力的结构并不能称作真正的铠甲,齿轮飞速转动着,牵动着传动轴抬起长枪,仿佛生长在体外的肌肉一般。
一枚红色的透镜漂浮在他的右眼前,纳尔逊闭上左眼,身体斜倾后仰,摆出标准的投标枪姿势。
每一枚齿轮都绽放出惊人的光芒,它们的转速甚至超过了肉眼观测的极限,只看到一枚枚圆盘坐落在纳尔逊胳膊周围,魔力从他肩部的齿轮向上传导,当一枚齿轮熄灭并停止旋转时,下一枚齿轮便会承接它的能量,魔力在几秒钟内被传导到纳尔逊腕部。
汤姆举起魔杖,疯狂挥舞,一道道威力强劲的魔咒不要钱一般向纳尔逊冲去,但光枪的威势太甚,本就能阻碍魔法的前进,更不要说无穷无尽的蜉蝣连成铁壁伫立在纳尔逊面前。
下一秒,破风声与一道光划过汤姆耳边,他的耳朵甚至被疾风划破了一道口子。
但汤姆根本来不及查看自己的伤口,他惊骇地扭过头,路德维格的脸上依旧是那副自信满满的笑容,他张开双翼,紧握魔咒,向前飞扑,准备驰援战局,但一并光枪却从他的右胸穿胸而过,将他牢牢钉在地上。
一枚枪尖的电光将他全身麻痹,而另一枚枪尖上散发的银辉从他的胸口开始溶解变形,他的翅膀变得干瘪,逐渐向体内收缩,獠牙红眼等不属于人类的特征也逐渐淡化。
他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但这笑容挂在他人类的面孔下却显得又悲切又尴尬,他的喉咙忽然动了动,紧接着,干呕声传来,但吐出的并不是血,而是一只绿油油的蛤蟆。
它抬起头,看了看被钉在地上的路德维格,伸出舌头,戳了戳他的脚腕,紧接着,蹦跶着藏进了尚未完全消散的迷雾之中。
纳尔逊深呼一口气,遍布右臂的齿轮一枚枚地脱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现在,就剩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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