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找人打扫打扫了。”
纳尔逊深吸一口气,走到了门前,他心里也没有底,毕竟在这里布置那些防御的魔法机关已经过去了很久,不知道尚未更新换代的技术能否制住那只疯疯癫癫的企鹅。
他闭上眼睛,空气中传来一阵蜻蜓扇动翅膀般的嗡嗡声,紧接着,他沉住气,推开了店门。
意料之外的危机并没有发生,企鹅像个小学生一样在正对着大门的椅子上正襟危坐,十六只蜉蝣瞪着大眼睛环绕着他,红色的光束从独眼中射出,与企鹅的身体相切,将他所有的行动空间都倾轧得一干二净。
“大人,您来了。”
企鹅笑着说道,但即便是最简单的动嘴皮的动作也令他的面部肌肉发生了变形,一束紧贴脸颊的红光瞬间划破了他的脸颊,一道笔直的血痕突然出现,下一秒,伴随着弥漫在店内的焦味,这道伤疤瞬间被高温封住,血液甚至还没来得及流出来。
即便是这样,企鹅也强忍着痛苦,说道,“大人,您的造物果然美丽。”
“即使它把你的脸割破了,你也觉得它美丽吗?”
“就像帝企鹅一样,大人,那是企鹅中最大也是最凶猛的一种,它们甚至可以在我研究时伤到我,”企鹅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但它们由黄橘色向淡黄色渐变的羽毛实在是太美了,就像极昼时的日蚀、极夜时的太阳那样美丽。”
“听起来确实挺不错的。”
在确定企鹅的行进路线被完全封锁后,纳尔逊搬了把椅子,坐到了他的对面。
“魔杖。”
“在我的左边口袋里,和您喜欢装魔杖的地方一样。”
说完这句话后,企鹅刚刚被灼烧过的脸颊上又多了几丝伤痕,纳尔逊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控制着企鹅头部和胸部的蜉蝣散开了一些,给了他一些喘息和讲话的空间。
“魔杖飞来。”
纳尔逊挑了挑手指,魔杖微微抬起,一根亮黄色的魔杖从企鹅的口袋中“嗖”地飞了出来,所言不虚,连插魔杖的角度都是一模一样。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这儿吗?”纳尔逊问道。
“我知道,大人,您要抓住我,不得不说,您在这处狭小的空间中部署的反幻影移形咒堪称绝妙,栅格状的空间可以延长炼金术设置魔法的时间,也能让一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不敢轻举妄动,”企鹅的左胳膊抖了抖,纳尔逊看到了一处切口呈规则正方形的贯穿伤,但他依旧笑着,“但是您大可不必这样,如果我领会错了您的意志,我会自己惩罚自己的。”
“不,”纳尔逊摇摇头,“你似乎完全领会错了我的意思。”
“完……全?”企鹅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浓郁的悲伤填满了他的五官。
“我仔细想了想,我似乎从来没有暗示过你做你在伦敦做过的所有事情,”纳尔逊翘着腿,交叉的双手置于膝盖上方,俯身抬头,轻声说道,“我希望你能做的,似乎只是在南极研究企鹅。”
“但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您需要帮手!”企鹅急切地把头向前探,但一瞬间就被严阵以待的蜉蝣打了回去,他的头撞在椅背上,无力地垂落。
“纳尔,我在地下室发现了几个……贼?”一直站在旁边旁观的汤姆忽然说道,“我下去看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蟊贼,可别把他们饿死了,那也太晦气了。”
“嗯,”纳尔逊点点头,“地下室的防御咒语你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汤姆挥挥手,向店铺内部走去。
纳尔逊重新望向企鹅,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派去南极吗?”
“因为您想要保护我。”
“是啊,你听到了太多不该听的东西,见到了太多不该看的事情,我可能不在乎,但我不敢保证别人不在乎,你是个机灵的人,但不是一个聪明的人,和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人打交道并非你的长项,”纳尔逊耸耸肩,“事实证明,你在南极如鱼得水,为什么要回来呢?”
“格林德沃召唤了我,他说,您需要我的帮助。”
“你真的觉得我需要帮助吗?特别是这种方式?”
“您……不需要。”企鹅点点头,又摇摇头,仿佛陷入了错乱,他的表情忽然惊恐起来,又充满了自责,充满了自我厌弃,“我……我做了我最讨厌的事,我做了您最讨厌的事。”
“你最讨厌什么呢?我又最讨厌什么呢?”
纳尔逊自己都有点儿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
“您讨厌任何人为别人做出决定。”
“继续。”
“您一再地教导我们,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企鹅不顾蜉蝣光束的灼烧,“但我自作聪明地干扰了您的计划,我自作主张地将您卷进麻烦之中,天哪!我竟然,竟然对您做了这种事情……我搞砸了,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灼热的激光不断地扫在企鹅身上,增添伤口并迅速愈合,但他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痛,沉浸在了自我摈弃的懊恼之中。
“我很高兴你能想明白。”
纳尔逊轻轻地用魔杖敲了敲企鹅的头顶,用杖尖抵住他的额头,把他推回了不会被蜉蝣照到的位置。
“你本可以做得更好。”
企鹅的脸上浮现出期待又懊悔的表情。
“但现在也不算太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