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重,汤姆一边埋怨着纳尔逊繁复机械的工作,一边骑在脚手架上,将一枚代表金星的金球卡在半空中由雾气凝成的框架中,这样正巧的时机很难得,错过这一秒,他就又得骑着脚手架追星星了。
在他的面前,以地球作为中心的星系模型正在以一种繁复至极的轨迹缓缓运行着,复杂的移动与时常的闪烁让人目眩神谜,当这台塞满整个密室的巨型模型初建时,汤姆还为它感到过震惊,不断地询问纳尔逊这是否就是真正的宇宙,可当他真的置身宇宙之外,像麻瓜神话中创世的神明一般随意摆弄星体时,这种渺小的震撼感便很快烟消云散,紧接着化为被空虚填满的孤寂感。
代表着他们的蓝色小球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在中心,渺小到有些好笑。
慵懒的白猫躺在汤姆下层的木板上舔着自己掌心的毛,就像工地上戴白帽的监理一样像模像样的监视着两人的工程。
“你说金星这么大,它会孕育生命吗?”
“你什么时候可以自己去看看,或者找机会亲自问问,”纳尔逊站在星体中央,时不时躲闪着飞来的行星,“劳驾把那些标着四六五二到四三九六的碎片递给我,我得摆小行星带了。”
汤姆闻言,低下头在地上瞅了瞅,挥动魔杖,将堆在一起的陨石碎片丢了过去,在纳尔逊的接应下,它们很快被星体的引力掌控,进入宇宙的图景中,和头顶的星空别无二致。
纳尔逊从星体中退出,来到汤姆身边,抓住挂在汤姆胸口的沙漏,缓缓扭动着旋钮。
“你想看什么时候的星星?”
“万圣节前夜吧,就是你被问号打的那天。”
“你可真会挑令人尴尬的时间点。”
“这还尴尬吗?该死,我一直以为你让我戴着的东西就是传说中的时间转换器,没想到只是一个模型的遥控器,”汤姆恶狠狠地说,“枉我还每天给它施展三道防护咒。”
“乐队最重要的就是指挥棒。”纳尔逊笑道,“瞧好了。”
沙漏中的黑色沙砾随着旋钮的转动逆向流淌,而模型中的星体们则按照原先的轨迹飞速后退,漫长的路径与简短的时间让它们的轨迹成为了看不清的幻光,在搅动空气的蜂鸣声中,头顶的星空并不知道它们的轨迹已经被区区人类复刻。
运动很快停下,呈现在汤姆面前的是一片陌生又熟悉的星图,它凝滞在原地,仿佛时间也停滞了。
“我们回到了那天。”
纳尔逊在一旁尴尬地鼓起掌来。
“你应该给天文学教授看这个。”
汤姆撇撇嘴,从怀中摸出一个和纳尔逊送给马人的小银球一模一样的小球,丢向星图中央。
中央的蓝色小球并非坚固的实体,与周围的所有同类不同,它是一团宛若流水的光晕,汤姆掷出的小球在接近它时被引力牵引,融入光晕中,取代了中心的位置。
紧接着,小银球在齿轮的旋转声中打开,漫天星光撒落,十月三十一日、纳尔逊被猫殴打时的星图呈现在两人面前。
每一颗光点都与模型中的星体重合,丝毫不差。
“我觉得它配得上里德尔大人的掌声了,你觉得呢?”
“啊对对对。”
汤姆敷衍地鼓着掌,心中却满是震撼。
……
“马人信奉的占卜术并非无稽之谈,”纳尔逊站在星图前高谈阔论,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却异常亢奋,“在我们所熟知的宇宙观中,地心说尽管只是更改了参照,但星体的轨迹却变得无比复杂,甚至难以以常规的方法测算,这使得它逐渐被麻瓜日心说的主张取代,事实上,它们只是参照物不同,因简易程度不同而做出的取舍。”
“所以呢?”
十二月上旬,夜。
同样疲惫的汤姆待在星体少了很多的密室中,听着纳尔逊发表他的高谈阔论。
“宇宙中有无数星星,它们相对运动的轨迹是驳杂甚至混沌的,但无数也代表了一个确凿的事实,如果把所有星星都投影在我们生活的地球上,总有一颗星星在某一阶段的轨迹与某个人的一生重合,尽管这和所谓的命运并没有任何关系,但这确实无穷来带的巧合与事实。”
“用魔法可以找到它们吗?”
“不用找到所有,只要找到我们需要的,甚至只需要在某一时段符合的就行。”
纳尔逊像一位看到新生儿的家长一般盯着眼前简略到已经有些抽象的星图,挥动魔杖,星体们飞速旋转起来,四周的星光向中央的蓝色小球射去,而那枚蓝色的小球也越来越大,变得愈发写实,一枚枚星星亮起又很快暗淡,将小球染成灿烂的银色,一条横贯小球的黑色轨迹呈现在表面,那些错过的星光被迷失雾包裹,迅速熄灭,在黑暗处又有重新点亮的星星与之辉映,最终,几乎所有的星星都熄灭了,只剩下角落里一颗暗淡的星在黑色轨迹上留下一条银色的花边。
“马人的魔法根本不在于预测,而在于观测,他们可以用最原始的方法探知到最遥远的星座,这正是魔法的神奇,而我,我的目光已经在云层之上,所以我会比他们看得更远,更真切。”
纳尔逊用马人的语言念诵着遥远的史诗,那道光辉愈发明亮,甚至向黑色轨迹尚未涉足的前方与后方延申而去!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纳尔逊轻声说道,眼中的星光无比炽热,“管中窥豹,以点概面,用残缺的推导完整的。”
“汤姆,这才是占卜,”他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密室中,隐藏在星辉中,显露在浓雾里,“这才是命运的模样,我不光要看到未来,我更得看清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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