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可恶的小偷!”
海尔波的咆哮戛然而止,阿不福思半蹲着落地,半晌没有直起腰,画框从手中垂落,一头搭在地上,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刚刚的一往无前的气魄荡然无存,只有真正靠近海尔波的人才能感觉到那股令人窒息的气势,阿不福思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要被抽走了,小腿肚子打着摆,把画框杵在地上,撑着木制框架用力地直起身。
他转过头,看向身后的邓布利多与格林德沃,他总算明白了这两位从战斗一开始便与海尔波缠斗的巫师究竟经历着怎样的重压,那一瞬间,死亡的预兆毫无延迟地涌入了阿不福思的意识,即便是他这样对预言毫无天分的巫师也能够感觉到那种死兆星高悬头顶的恐惧,丧失理智的海尔波比他正常时还要更加可怕,魔力无序地在周身涌动着,阿不福思站不起身不光是因为气势上被压倒,更因为他承受了正面的密集重击。
可是那些魔咒似乎并没有第一时间夺走他的性命,阿不福思低下头,他有些害怕,当自己看到千疮百孔的残躯时,还有没有机会说完遗言。
当他看到自己的胸口时,已经碳化的龙皮夹克正化为飞灰飞散,但在飞灰之下并不是千疮百孔的身体,而是一抹刺眼的银色,一件造型古朴的甲胄衬在外套里,海尔波的魔咒在上面留下了月球表面一般坑坑洼洼的伤痕,却硬是没有击穿它。
阿不福思抬起头,看向正在缓缓放下魔杖的邓布利多。
“你太莽撞了,阿不福思,”邓布利多摇了摇头,说道,“还好我赶上了……不过,你的确成长了,变得勇于承担了。”
甲胄从阿不福思的身上一块块地脱落,重重地砸在地上,隐约间传来一声呻吟,邓布利多翻了翻手腕,给仍有些恍惚的阿不福思变出一件和之前一样的衣服,免得他赤条条地站在那。
“阿不福思,你让我另眼相看了。”
格林德沃挑了挑眉毛,他预感到刚刚海尔波做的事情非常重要,但唯一一个能站出来打断他的人却只有阿不福思这个一向和他不对付的“坏小子”,他扶着脱力的邓布利多,对阿不福思说道“那张画居然能把他吞进去,纳尔逊究竟是找到了什么厉害的魔咒?”
“他只是用画框开了个门,这是纳尔逊最擅长的事情,至于画的另一边……”
“不要教育我,画的另一边是你的小情人,”阿不福思扭动着灵活的眉毛,抓住一切机会讥讽道,“我在假扮成阿不思·邓布利多教授的时候,梅丽莎可是隔三岔五就要来你的办公室请你喝茶,这是她当初献出一切、只想要拖着你的学生一起下地狱的魔法,能不厉害吗?”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直到落了一地的铠甲随便传来了弱弱的呼喊。
“阿不思,你在哪呢?快来个人把我拼起来,”铠甲在阿不福思脚下呻吟,“该死,有个狗娘养的踩在我的脸上,我什么都看不见。”
阿不福思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蹦出去老远,脚下的动作把铠甲的部件踢得到处都是,这也让它不再被压住,自行在画框旁拼接了起来,看到阿不福思酷似兄长的脸,有些恍惚的铠甲扑了过去,立马到起了苦水“我信了米勒娃的邪!”
“邓布利多教授需要你的守护,呀,你快去帮忙吧!”铠甲捏着嗓子模仿着麦格焦急的语气,接着又发出瓮声瓮气的、罐头里的声音,“我真是服了,一过来,就被套到了一个臭烘烘的家伙身上,我不要你给我找的每个衣架子都像我兄弟那么英俊迷人,但也至少保持最基本的个人卫生吧,他是一块腊肉吗?还是一块被烟熏了五百年的西班牙火腿?我就像在匈牙利树蜂的老痰里泡了半个小时一样,阿不思,你赶紧给我把他拎过来,我要用的铁靴子狠狠地踢他的屁股。”
被铠甲这么一打岔,周围紧张的气氛顿时轻松了很多,重伤倒地的克雷登斯从地上爬起来,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来的桃金娘一起扑向被海尔波扯走血咒,倒地不省人事的纳吉尼。
铠甲用两只手甲扶着自己的脑袋,它到现在还觉得脑瓜子嗡嗡的,看向面前的“邓布利多”,却发现他已经抬起了一只手,狠狠地捣在了自己脸上。
“砰!”
趁着铠甲满地爬着找自己的头时,阿不福思阴沉着脸、拖着画框走到了邓布利多与格林德沃面前。
“砰。”
他把画框丢到两人脚下,画中抽象的农场已经彻底变了模样,黑色的鬼影在被曲折的线条切割得支离破碎的神奇动物身上浮现,用它们绿色的眼睛望向画框外,画中唯一称得上完整的幸福之家也被阴霾笼罩,隐约间可以看到一黑一红两团扭曲的影子正在缠斗。
“这应该是海尔波,”格林德沃指了指其中占据上风的黑色,语气有些复杂地说道,“真的关进去了……不知道能关多久,至于另外那个,应该就是塞克斯教授了。”
“是梅丽莎。”
邓布利多的语气同样复杂,他看着红色影子隐约的人形轮廓,她像动物一样趴在黑影上撕咬,但色彩却在黑色的污染与倾轧下节节败退,除了形态,已经看不出半点儿人的特征了,他了解梅丽莎犯下的罪孽,甚至默许了霍格沃兹的学生向教授复仇,却没有想到,仅仅是几年没见,便已经物是人非,优秀的教师竟沦落到这样的下场,他张开手,靠近画布,吸力与斥力同时击中他的手掌,邓布利多还没来得及感受其中的魔力,就被猛地击退,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纯粹又可怕的力量,”格林德沃小心地用老魔杖靠近画布,脸上升起了一丝凝重,“霍格沃兹真是人才辈出,不愧是塞克斯的女儿……这样纯粹的仇恨,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她所有的魔力乃至灵魂都化为了仇恨,她已经变得和塞勒姆一样,是一个只有仇恨的皮囊了,只是她似乎并没有搞清楚自己的恨究竟应该指向谁,”邓布利多抬起手,包裹手掌的甲胄已经变得扭曲,在感受到画布传来魔力的瞬间,他便唤来了霍格沃兹铠甲的护手,凹下去的部分比凸出来的多得多,邓布利多感叹道,“即便她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仇恨,也无法和海尔波抗衡,他灵魂中的邪恶已经超越了许多人灵魂的总和。”
“阿不思,你这个**!”
远处传来铠甲的骂声,它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头,刚想伸手去捡,胳膊却突然不见了,扭曲的手铠从邓布利多手上脱落,在半空中转了个圈,一巴掌招呼在邓布利多头上,接着掉在地上向铠甲的方向爬去。
“哈哈。”
邓布利多捂着被抽红了的额头,笑着说道,“几年前它和我吹嘘自己和纳尔逊和海尔波用蛇怪制造的魂器大战了三天三夜,我本以为是个我和米勒娃在魁地奇球场上合砍两百分的玩笑,没想到它真的这么耐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