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文昌倒没注意到这些,又感激人家帮她处理脏衣服,便随口答道“嗨呀,别提了,朱兄这次可是遭了大罪了,那后背被打得血肉模糊,原本还未愈合的伤口也开裂流血,万幸自己人下手还有些分寸,未伤到重要的地方,不过看那严重程度,若没有韩老头帮忙,没有个两三个月怕是下不得床了。”
听了他的话,千枝一言不发地屈膝行了个礼便径自离开了。可她手上的小动作却没逃过我的眼睛,那四根手指几乎都要戳进手掌心了,可见这姑娘是有多心疼。
有意思!我在心中暗道,虽然我不是个喜欢在爱情中讲究高低贵贱的人,可架不住人家会这么觉得啊!这个世道,有时候真情却总敌不过流言蜚语。就是我娘和陆叔那么有主意的两个人都被逼到今日,更何况这些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做主的小丫头们了。
罢了,左右都与我无关,我也没有多想,又跟大伙儿在这处别院呆了一会儿,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凌朝的肚子第一个叫了起来,众人也都觉得有些饿了,我便起身带着大伙儿过去看看朱正轩的情况,顺便向朱信和朱大娘子辞行。
刚走没几步,就有另一个小丫头跑了过来向我们通禀,说韩老头的治疗已经结束了,朱大人十分开心,非要让我们都留在府上用饭。
盛情难却之下,我们便跟着那小丫鬟去了前厅。朱家夫妇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只是方才吩咐的后厨备饭,估计还得等上一会儿。
拜托朱信帮忙通报给尚书府,免得莫女侠他们担心,我随即问起了朱正轩的情况。韩老头捋了捋胡须道“那孩子体质倒也不差,若是没有我,有个一个月的时间也就能痊愈了。”
“一个月?!”索文昌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朱正轩的伤有多严重我们可都看在了眼里,便是武学等级比他高得多的人,这么严重的伤少说也得休养几个月,可偏这话是从韩老头嘴里说出来的,可信度自然极高。
朱信也十分高兴,身为习武之人,他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好处。只是朱夫人十分不快,小声嘟囔着“那岂不是说,我的轩儿很快就又要回去执勤了,若是再碰上那等不讲理的,还不得…”
闻言,朱信也有些沉默。他公允正直了一辈子,不想自己的儿子却遭此横祸,想来心中也是有火的。见状,我随即安慰道“大娘子不必担心,朱兄吉人自有天相,又是个心思纯良的,若有朝一日建功立业,那不光自己积下了福德,便连您朱家都跟着沾光不是吗?男儿生于世,闯出一番天地才是正道,朱兄既有这个心思,大娘子不如就随他去吧!”
朱信也点了点头道“陆贤侄说得不错,咱们老朱家头顶皇姓,满门忠烈,若是就让儿子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完一辈子,不光列祖列宗脸上无光,就是他自己,怕也不甘心吧?”
道理朱夫人自然是明白的,只是一想到儿子今日被人打成这样,她心中就堵得慌。方才凌凤还跟我说过,他带着韩老头来的路上正巧碰上朱夫人和几位牌友准备去组个局,结果俩人一碰面就吵了起来,是凌凤催着韩老头赶紧去指挥府才分开了两人,却不想一听自己儿子受伤了,朱夫人瞬间丢下了一群牌友,带着丫
鬟就跟着一道回来了,虽然一进屋就哭天抹泪的,可在街上她却始终隐忍不发,倒也是个坚强的女子。
随即,韩老头又讨来纸笔写了两副药方,一为内服,一为外用,只要两者结合,加上他今日施针帮朱正轩刺激了活性,不出三日保证他生龙活虎,再过些日子,就连疤痕都不会留下。平心而论,这份本事就是璎珞姐也不见得能做到。
可毕竟璎珞姐是内外皆修,但凡是个叫得出名字的病她都能治,即使是明知保不住性命的绝症她也有办法帮人家吊着一口气,好歹让人家说完了遗言再走,这一点又是韩老头所不能的。这二人各有所长,我还真有些期待两位医学大佬的碰面究竟会引发怎样神奇的效果呢。
忽然,我想到了那个叫千枝的小婢女,虽然只做些洒扫的粗活,可那姑娘相貌可人,举止文雅,总觉得不像是寻常人家出来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修养,想必身上也是有些故事的。
有心让她与心上人多相处一阵,我便装作不经意地说道“对了朱大人,之前您派过来帮我这位兄弟拿脏衣服的那个婢女,就是那个叫千枝的,我听说她在府上是负责洒扫之类的杂货,可也是个举止娴雅、颇有分寸的姑娘。朱兄如今重伤卧床,我瞧他屋里也没个贴身的下人伺候,朱大人公务繁忙,大娘子交友广泛,也不好时时陪在朱兄身边,我看倒不如就让那丫头去朱兄房里伺候,这韩大夫开的药也总得有人帮着上药、煎药,那丫头是个心细如尘的,想来也定能把朱兄照顾好。”
这本是件无谓的小事,不过一个婢女罢了,怎么安置还不全凭主家一句话?可朱家夫妇偏偏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互相看了看,朱夫人才小声对我说道“贤侄啊,我知道你是个看人极准的,会这么说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可…可这府上那么多下人,谁都能去轩儿房里伺候,就是这个千枝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