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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遇知己,先生也是通透人(2 / 2)

我笑着应承了两声,虽然从未有过从军的想法,就连娘亲的将军发小都劝我娘最好不要让我投军,可宋先生也只是从客观的角度阐述问题,没必要因为这个跟他争上两句吧?

简单聊了一阵以后我们也算互相有了个大致的了解,宋先生全名宋文星,字永庚,江西人士,28岁时便已通过了乡试,只是当年进京参加会试落榜,今年又与兄长一同再考,却还是榜上无名,一时心中郁闷,这才非得赶在年前离开京城回老家去。

虽然没取得什么亮眼的成绩,可宋先生却是名副其实的饱学之士。最基本的四书五经自不用说,在著名的宋代四大家中还独尊张载先生的关学,是个典型的唯物主义自然观学者。除了一般读书人都会努力的政治、经济等方向,宋先生还对天文学、声学、农学及工艺制造有很大的兴趣。李时珍先生的本草纲目他曾拜读过多次,几乎可以做到全文背诵,还精通音律、诗文,是个堪称全才的优秀文人。

可世道如此,便是如此优秀的人才在数以万计的各地考生中也难以冒头,一腔报国热情无出抒发,会心中郁闷也是在所难免的。

至于他为何身为考生却有专门的车马仆从,乃是当年他们兄弟二人同时参加乡试,在一万多名学子中脱颖而出,更是奉新当地参加乡试的考生中仅有的两名上榜者,被民间称为“奉新二宋”,名头很是响亮再加上出身书香门第,是当地大族,祖上曾转任工部和兵部两任尚书,家境丰裕,又盛名在外,即使是为了面子也不好用两条腿走到京城去吧?

至于宋先生的兄长宋文升则比他能想得开的多了。自古科举之路就不是一条好走的路,吕大人寒窗苦读几十载,年逾四十才中了举,像邱大人那样天赋异禀的年轻人普天之下能有几个?第一次上京参加会试就能金榜题名的更是凤毛麟角,寻常读书人考个三五次甚至七八次还不中的都大有人在。所以我估计宋先生也只是碍于面子上过不去,这才赌气先走了的。

能认识我这个个性鲜明、崇尚自由的小友,宋先生显然也很是高兴。见到秦雷平安无事,还对我感恩戴德的样子,他心中的那点儿偏见早就荡然无存了。不仅如此,我和韩老头一个精通医理,一个酷爱发明,虽然如今有些生疏了,可并不妨碍我们之间的正常交流。比起我这种全凭感觉和一腔热血搞发明的轻浮少年不同,宋先生先明理,再求实,凡是感兴趣的东西都要想办法搜集到足够多的资料进行学习理解,然后将自己的见解融汇进去,直到在理论上达成最佳条件之后才会进行首次尝试。虽然有些耗费精力,

可其成功率可比我的那些误打误撞来得高多了。

什么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过去在书院我总觉得先生们个个古板迂腐,讲课没有新意,所以整天无精打采,带听不听的,有时候干脆就直接逃课溜出去了事,为此也没少挨我娘的巴掌。可同是说起话来文绉绉、没有江湖人士的豪放劲儿,听宋先生说话却像是一种享受。或许是他对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和观点,与那些只会照本搬科的迂夫子不同,所以听在我耳中也显得格外悦耳,让人生不出一丝厌烦的情绪。

马车走走停停,白杨一路上啃了四五个白面饼,喝了两大壶水,拉车的马儿也休息了四五次,吃了三波草料,可车上的三人却仿佛不知疲倦一般,从早晨上路一直聊到月上中天,竟没有一人说口渴或是饿了。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用读书人的话来说,那就是志同道合难寻觅了。最后要不是我的肚子不经意间叫了起来,估计这一晚上我们都停不下来。

韩老头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明明我和宋先生在反应过来之后都觉得有些前胸贴后背了,这老家伙却没事儿人似的对我们极尽嘲讽。我懒得搭理他,探出头去看了看车外,却见白杨早早就停了车,前面是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子,此刻还不算晚,村中也星星点点地亮着灯光。只是不知道先生要如何决定,白杨又不想打扰众人难得的谈兴,只能将车子先停下了。

众人都走得匆忙,除了宋先生提前准备好的干粮就没设么吃的了。搭了人家的车,还拉着人家聊了一路,我自然是不好意思再吃人家的东西的,索性就主动提出去前面的村子看看情况,若是方便的话今夜就先在此处落脚了。

走到最近的一处亮着灯光的屋子门前,我尽量温柔地抬手敲了敲门。我有个毛病,就是一旦饿着肚子,做事的时候就很容易掌握不好力道。璎珞姐说这是什么饥饿心理暗示神经综合征,总之就是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只要别总饿着肚子就行了。

敲了两遍门,略显破旧的木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我立刻后退到足够让屋内的人看清我全貌的地方,这是投宿民房的基本礼仪,一则表示自己谦逊有礼,不会随便僭越;二则让房主自行判断借宿者的身份,若是觉得可以收留再打开门。

没过一会儿,门缝开得大了些,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打扮朴素的中年妇人,瞧着我道“小伙子看着不像是附近的居民啊?这么晚了,来敲我家的门儿可有什么事吗?”

我立即拱手道“深夜打扰,实在无理,还请夫人恕罪。晚辈与友人离京返乡,路上错估了路程,如今只好将车停在村外。见夫人家里还亮着灯,便想着来探问一番,若是方便的话,可否留我等借宿一晚,待明早离开时必当有厚礼奉上!”

妇人是个朴实的性子,有些尴尬又喜悦地摆了摆手道“哎呀,瞧这孩子说的,什么夫人不夫人的?我就是个只会下地做农活的妇人,比不得你们这些富庶人家的子弟,你叫我夫人,岂不是折煞我了?再说了,不过是借宿一晚,哪用得着什么厚礼啊?小伙子你实在太客气了,叫我婆子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我家这条件小伙子你也瞧见了,看你身上穿的衣服也不便宜,住在如此破旧的屋子里,只怕是要让你们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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