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差役听那名锦衣卫说完之后,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名差役双手握住钢刀,凶巴巴地道:“什么金衣卫银衣卫,跑到知县衙门闹事,你们三个家伙是不想活了!”
他说完之后,转头对身边三名差役大声说道:“兄弟们,把这三个疯子拿下,送给县太爷领赏!”
差役说完之后,双手举起钢刀,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其余三名差役也挥舞起手中的钢刀和水火棍,出言恫吓,要三名锦衣卫乖乖投降,否则当场格杀。
只是四名差役正叫骂得起劲,蓦然间眼前人影晃动,却是三名锦衣卫刹那间冲到近前,紧接着只听“啪啪”之声连绵不断,四张老脸瞬间被三名锦衣卫打了十几记耳光。四人猝不及防,锦衣卫又下手极重,打得四名差役头昏眼花,身子东摇西晃,只听噼哩啪啦一阵乱响,却是四人被打得迷迷糊糊,再也拿不住手中的兵器,钢刀和水火棍全都掉落到了地上。
三名锦衣卫一阵耳光打过之后,眼看着四名差役被打得东摇西晃,脸颊高高肿起,立时走上前去,各出拳脚,登时将四名差役打昏在地。四人倒在地上之时,许鹰扬和厉秋风等人已然走到了石阶之下。三名锦衣卫将昏倒在地上的差役拖到了大门右首的石狮子后面,这才回到门前垂手侍立。许鹰扬皱了皱眉头,口中说道:“吓住这四个家伙即可,何必将他们打昏?”
一名锦衣卫恭恭敬敬地说道:“大人说的极是。只是这四个混账东西不晓得吃错了什么药,咱们已经拿出了腰牌,他们兀自不肯去将知县叫出来,反倒挥舞兵器要动手。卑职无奈之下,只得出手惩戒。若是不给这四个家伙一点教训,他们还真以为咱们锦衣卫是吃素的。”
许鹰扬看了说话那人一眼,口中说道:“东辽县乃是偏僻之地,这些差役只怕连锦衣卫三字都没有听说过。你也算是七品官,何必与这些家伙一般见识?”
那名锦衣卫躬身说道:“大人教训得是,卑职自当谨记。”
许鹰扬思忖了片刻,转头对厉秋风说道:“厉百户,许某原本想将假知县请出来,在衙门外面拿住他,免得在衙门之中大动干戈。不过看眼前的情形,只怕咱们得到衙门中去见过这位县太爷了。厉百户说东辽县知县衙门已被倭寇掌控,不过许某看到被打倒的四名差役如此愚蠢,并不像是倭寇假扮。”
厉秋风知道许鹰扬早已安排妥当,与自己说话,只是故意装装样子罢了。他心下暗想,先前我和慕容姑娘、戚兄弟已将扶桑人杀死知县之事告知了他,方才咱们离开王家庄之前,许鹰扬将手下的锦衣卫尽数派出去办事,眼下知县衙门多半已在锦衣卫的掌控之中。此人做事滴水不漏,确实是一个厉害人物。
念及此处,厉秋风拱手说道:“许大人智计远在厉某之上,如何对付藏在衙门里的倭寇,全凭大人吩咐便是。”
许鹰扬听厉秋风如此一说,微微一笑,口中说道:“厉百户这话说得太客气了。阳大人一直想重用厉百户,在陆炳大人面前为厉百户说了许多好话。南司镇抚使柳大人明年要到山东做总兵,他的位子十有八九是厉百户来坐。到了那时,咱们南北二司齐心合力为皇上办事,许某还要厉大人多多关照才是。”
慕容丹砚等人听许鹰扬如此说话,虽然句句都听得懂,却不知道许鹰扬在说些什么。萧东是官场中人,听许鹰扬如此一说,心下雪亮。原来锦衣卫最高首领是指挥使,下设南镇抚司和北镇抚司。北司掌管追缉和审问之事,令大小官员闻名丧胆的诏狱便是由北司控制。南司不管追缉和审问之事,平日里只是在皇城各处宫殿值守和巡视,办理文牍之事。以权柄而论,南司远不及北司。只是皇帝为了牵制北司,给了南司监察北司的权力。凡是北司办的案子,南司须得派人听审。北司属员犯案,则由南司审理。如此一来,南司虽然无权监察官员百姓,却能够监视北司。是以北司上至镇抚司,下至小旗,对南司都是极为忌惮,不敢稍有得罪。若是真如许鹰扬所说,厉秋风能够坐上锦衣卫南镇抚司镇抚使的位子,不只能与许鹰扬平起平坐,还能牵制北司。许鹰扬若想在锦衣卫一手遮天,非得将厉秋风打点好不可。是以厉秋风虽然只是一个百户,许鹰扬身份地位远在他之上,却要对他对此容让。
厉秋风听许鹰扬说完之后,心下一凛,急忙拱手说道:“许大人说笑了。厉某已然离开了锦衣卫,承蒙陆大人和阳大人开恩,没有追究厉某所犯之罪,已让厉某感激不尽。锦衣卫厉某是绝对不会回去了,能够平平安安活上几十年,便已心满意足了。”
许鹰扬知道阳震中对厉秋风极为看重,心下颇为惊疑,曾经暗地里派出心腹探查厉秋风的来历。按理说要到锦衣卫当差,须得家世清白,还要由官员举荐担保,是以要查明厉秋风的出身由来,倒也并非难事。那名心腹只用了两天工夫,便将厉秋风的来历查得清清楚楚,不过诡异的是厉秋风的父母也好,举存的官员也罢,凡是与厉秋风进入锦衣卫当差有关之人,竟然都已死去。更诡异的是这些人的死因清清楚楚,没有半点可疑之处。许鹰扬派去的那名心腹乃是办案的高手,回来复命之时,只说厉秋风家世清白,为人谨慎,平日里除了在皇宫当值,便是在南司文牍库翻看案卷,或者到高粱河的茶馆酒肆喝茶听书,并未做过不法之事。
许鹰扬乃是心生九窍之人。云飞扬做锦衣卫副指挥使之时,仗着自己在锦衣卫中经营多年,又与朝廷许多大佬暗通款曲,就连陆炳和阳震中都对他颇为忌惮,是以云飞扬在锦衣卫中权势煊赫,无人敢对他不敬。许鹰扬在云飞扬手下做事,将云飞扬伺候得甚是舒服。可是他暗地里又做了阳震中的心腹,与云飞扬巧妙周旋,以云飞扬的武功智计,竟然一直没有发觉许鹰扬另有他图。虽然派出的心腹在厉秋风身上找不到丝毫破绽,许鹰扬却以为这正是厉秋风身上最大的破绽。他处处对厉秋风提防,此时见厉秋风口中尽是谦逊之语,许鹰扬脸上故意装出一副得意的神情,心下却是暗自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