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现在跟王导学一学本事,对所有跟他同龄同行的电影人来说都是一种幸福。
所以梁平见了王导,把姿势摆得很到位,就是一个学生,一个后进,端茶倒水铺床叠被,只要您吩咐。
王导笑呵呵的说“那你可帮了我大忙喽。”
然后就指示他把拍摄计划啊什么的写一写。还把前几天拍的素材给他,让他照着编。
梁平“……”
这工作好新鲜好刺激呢。
王导叹气“唉,我们那个时候哪有这个东西啊。后来才有的,天天让我们写这个写那个的,写不好就不给报□□。”
王青山刚参加工作时条件是比较艰苦的。当时没有网络的冲击,全国人民都看电视,央视是龙头老大。但央视并没有多少钱,它还有任务,要做最全的频道,要照顾全中国上上下下各个民族各个阶层的需要,还肩负着宣传和倡导社会公序良俗的重担。
那个时候,中国的电影厂全是国营,人才储备不足,各行各业都缺人才。王青山举着计算机这样的时兴的高学历进央视,转头能让他去扛摄像机,理由大概跟学计算机的就一定会修电脑差不多。
——都学计算机了,还能不会用摄像机?
——学历那么高,你肯定会。
王青山这个人怎么会反驳领导派下来的任务呢?
他就真的扛起摄像机了。
——会写本子吗?就是编个故事。
王青山“那我试试吧。”
——会拍吗?你都会用摄像机了,也会拍了吧?你导一导试试。
王青山“那我试试吧。”
去外面借人又麻烦又容易欠人情,何况这样出头露脸的任务,当然是提拔自己人合适啊。领导们凭着这样的勇气,给王青山加担子。
直到2000年以后,央视改革,大家要评职称了,要施行阶梯式的工资结构了,学历和年资一起算。王青山才去读了个导演的班,文凭升级,成功保住了他的工资没有落到小年轻的身后去。
后来,像王青山这样早年一个人提着器材带着钱出门,回来拿□□报销的事再也不会有了,事先事后都多了许多准备工作要做。王青山不耐烦做,都是拉办公室的新人来写,新人要替他编东西,对着□□一张张编这是哪里的过桥费,这是哪里的住宿费,等等。
梁平现在就在编这个。
第一天拍了什么,拍了几场,都有哪些工作人员,都用了什么场景,什么道具,什么车,等等。
然后是第二天,第三天……
就这么一天天的编。
就算他自己也写过拍摄计划,但编就要费劲不少。
梁平对着电脑里的素材时长和时间编,编着编着,手一划,就把素材打开了。
他很聪明,事先就戴上了耳机,保证没有声音。
阳光透过绿色的树叶洒下来,透绿的树叶把镜头大半都给占了。
这个构图和画面一看就让人觉得心情很好,很晴朗。
树冠下是一个人,是陆北旌。
他在跟人说话。
熟读剧本不下百遍的梁平一眼就看出这是陆北旌在跟路人打听路线,也就是乔野在打听到附近的哪个村子里有贩卖人口的事。
很明显,这是在北京拍的——因为剧组根本没有再拉到别的地方去!
但镜头里看不出来。
首先,镜头根本没带到明显的标建筑。
其次,北京城不少地方都是旧街道旧房子,离中心越远的路越宽楼越高,离中心越近楼越低路越窄,小胡同什么的,老房子什么的,一找一大片。
王青山选的就是一个小街道,地面条件也不好,地砖不少都有裂有坑,一看就是过大车了。
最后,镜头一直笼在漂亮的树叶上,透下的阳光成了最好的打光和氛围,让人就觉得这是一个美好的青年。
跟陆北旌说话的是外地人,肤色较黑,年纪较大,一看就是苦出身,现在也是出卖劳力的工作。
而且,这很有可能是一个真正的路人,根本不是群演。
陆北旌说的话也没有意有所指的意思,他就是在问“往哪走啊?”
“这荔枝怎么卖?”
“哦,我?我是卖保险的,对对……哈哈哈,我们也不是骗子啊。”
一个真正的路人在演自己的时候,永远都比演员要真实一千倍。
这是一个很可笑的事。演员拼了老命,也不可能跟真正的路人比真实。
所以,陆北旌没有演。
或者可以说,他演得不多。
他没有过多的去塑造这个角色,因为他必须要跟眼前这个路人表现的一致,他不能比这个路人看起来假,那观众容易出戏。
在梁平看起来,就是乔野的人设好像……又改了。
从开朗正义的大学生,变成了有点社恐的内向青年,看,笑起来嘴角都是僵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只会嗯嗯嗯的点头。
梁平嗯……这一定是大佬的用意。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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