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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玉不琢不成器(1 / 2)

坤宁 时镜 8635 字 2021-11-26

第135章 玉不琢不成器

欺人太甚!

绝对是挟私报复!

姜雪宁白日里是终于见到张遮无恙, 紧绷着的心弦一松, 才陡地昏倒过去, 一觉睡到傍晚, 醒来才觉得自己浑身困乏, 原是这些日来劳顿, 身子骨娇生惯养早疲累了, 只是前些天太紧张自己都未曾察觉。于是干脆赖在床上胡乱吃了些东西填肚子,又去问小宝张遮怎样。

小宝说,张大人也在观中养伤。

她便想要寻去看看。

谁料想还未等她翻身下床, 谢危那边的人便来了。

剑书躬身立在她房门外,也不进去,听见里面大叫的一声, 轻轻搭下了眼帘, 仍旧平静地重复道:“先生请您过去学琴。”

姜雪宁气鼓鼓的:“我没有琴!”

剑书道:“先生说,他那里有。”

姜雪宁差点噎死:“我是个病人!”

剑书道:“小宝说大夫来瞧过, 您只是困乏, 无甚大碍。”

姜雪宁:“……”

果然那个半大小屁孩儿小肚鸡肠, 心里必定记恨着自己当时不去客栈反去府衙搬救兵的事, 还给谢危打小报告!

话说到这份儿上,已是推不得。

她咬牙爬起来把衣裳换了, 略作整理才走出了房门。

剑书带了伞, 要给她撑上。

她却莫名有些不敢劳动谢危手底下人的大驾, 只自己把伞接了过来撑在头顶,这才随剑书一路向着庭院另一头谢危的院落而去。

这该是上清观的观主所居的院落, 小小的一座,独立在上清观后山的角落里,显得清幽僻静。

细雪纷纷,周遭却无一盏灯。

姜雪宁走到院中时都不由愣了一愣,抬目只能看见那屋内的窗纸里透出几分暖黄的光芒,映照着外头落下的细雪,倒是别有一番意趣。

也许是这道观年久失修,谢危这边虽带了人来,准备却也不很齐全,不点灯也无甚稀奇吧?

剑书上前轻叩门,道一声:“二姑娘来了。”

里面便传来一道平淡的嗓音:“进来。”

姜雪宁来的一路上都还满肚子的火气,一听见这声音,就像是迎头一盆冰水浇下来似的,再嚣张的气焰、再愤怒的心情,也忽然熄灭了个干干净净,小腿肚子开始发软。

剑书推开门,姜雪宁走进去。

屋里只点了一盏灯。

谢危盘坐在临窗的罗汉床一侧,灯烛的光亮只能照着他半张脸,手指轻轻地压着太阳穴,面容上有淡淡的倦意,抬眸打量她。

她换上了那身浅紫的衣裙,样式虽不十分新奇也算得做工精致,比不得宫装的翻覆华美,反而有几分小桥流水的恬静淡雅。

入内之后便小心道礼:“见过先生。”

修长的脖颈,淡红的嘴唇,白皙的脸颊,只是上头留着几道细小的划痕,虽用药膏抹了,却还未完全愈合。当真是不怕自己嫁不出去啊。

谢危轻轻一摆手。

剑书一怔,退了出去。

两扇门在姜雪宁身后“吱呀”一声,轻轻合上,她莫名颤了一下,紧张起来。

谢危便道:“见了我便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战战兢兢,哪儿来的胆子不顾自己安危去府衙搬救兵、援张遮?”

姜雪宁小声道:“人命关天……”

谢危向她抬手:“过来,我看不清你。”

这屋子就这么大点地方,姜雪宁犹嫌自己站得太近,巴不得这屋子再大些自己好站得远些,哪里料着谢危说这话?

有什么看不清的?

可她心里打鼓,也不敢反驳,规规矩矩地往前蹭了一步。

谢危眉头轻轻一拧,笑道:“这两条腿若不会走路,那不如找个时辰帮你锯了吧。”

姜雪宁背后汗毛登时倒竖!

她端看谢危笑着说这话的神情,只觉他话里有十二分的认真,且还有一点子隐约压抑的怒气,哪里还敢有半分磨蹭?

这回终于走到了近前去。

可仍旧隔了两三步远。

谢危向她摊开手掌:“来。”

那手指指腹上还留着白日里紧扣弓弦所留下的伤痕,看着殷红的一道,竟像是美玉上所留下的一道污红的瑕疵,叫人一见之下忍不住要道一声“可惜”。

姜雪宁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一面觉着谢危今夜诡异至极,该离着他远些,一面又觉得害怕,不敢表现得太过违逆,心里面一进一退两种念头相互争斗,让她犹犹豫豫地抬了手,又不知该不该向谢危伸过去。

谢危终于生出了几分不耐烦,面上所有的神情褪去,竟一把将她的手拽了,朝着自己身前拉来。

姜雪宁毫无准备,没有站稳。

谢危盘坐在罗汉床上,位置本就不高,她脚底下一绊,便跌坐在罗汉床前搁置的脚踏上,抬眸望着他,心内一片惊骇惶恐。

他手掌却是冰凉的,抬了来搭在她粉黛不施展的面颊上,果然微微俯身凑近了来看她。

谢危这一张脸实在是无可挑剔。

长眉凤眼薄唇挺鼻,连那眼睫投落在眼睑下的阴影都仿佛经由天人笔墨细细描绘,神祇一般,让人生不出半分玷辱之心。

可大约是凑得近了,姜雪宁一眼撞进他眸底时,竟见他瞳孔里仿佛有一层阴翳。他极其认真地看着她,目光锋锐得像是刀尖。只是没片刻,便稍稍退了一分,先才照着他面庞的光线于是也暗了几分,让人一下看不分明了。

微凉的指尖,激起她一阵战栗。

姜雪宁声音在发抖:“先、先生……”

指腹压着的肌肤,实在细嫩,仿佛压一下便要留下个印子似的,吹弹可破。

仰着脸看人,纤细的脖颈便露了出来。

谢危看了一眼,仿佛想要感知出什么似的,也或许是藏在皮囊深处的恶意悄然溢出,让他仍旧没有撤回手来,只是道:“人之存世,先利己,后利人。我瞧着你在宫里,步步小心谨慎,只当你是头脑清醒的。不曾想出得宫去,倒损了心智。宁二,记不记得刚入宫时,我对你说过什么?”

他说,叫她听话些,别惹他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