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果真持续了很长时间。
年关休沐前最后一次早朝,所有悬而未决的事情都需要落定。
但总归,到了一年中最后一日早朝,今日入宫时,人人脸上都带着喜色。
又见宫中上下挂满了红绸,很是喜庆热闹,都知晓明日陛下大婚,陛下都亲封了秉笔侍书,那日后中宫也不会再有旁人了,陛下虽未将大婚之事与前朝的宝玺授册放一处,但因为有早前陛下曾祖的先例,陛下在后宫大婚并无不妥。
果真,今日早朝上,陛下一扫前几日的阴霾。
整个早朝的时间虽然长,也诸事繁多,但是由得陛下心情愉悦,群臣看在眼里,也没有谁会在年关前最后一日的早朝上,拿烦心事去触陛下霉头。
今日的早朝很是和谐。
等到早朝结束,封相等近臣去御书房面圣的时候,纷纷同李彻道喜。
李彻的笑意都写在脸上,全然掩不住,似孩童般,满眼都是喜色。
封连持想,这几日困扰陛下心中之事,应当得解。
……
御书房出来,李彻唤了大监起驾去大长公主府。
按照惯例,大婚当日,需要有年长些,有福气,且有名望的贵妇给新娘子梳头,寓意舒心如意,最好是南方家中长辈。
李彻能想到的便是自己的姑母,大长公主。
早前因为温如写的事,大长公主这些日子都刻意躲着他,似是怕惹他不高兴,姑母惯来对他极好,他希望大婚当日,给楚洛梳头的人是姑母……
其实大长公主心中也一直在想着此事。
李彻身边也没有旁的长辈,太傅若是安好,太傅夫人倒是一个好的人选。但眼下太傅中风,太傅夫人便不合适给楚洛大婚当日梳头了。
这京中,思来想去,最合适的人也只有她。
但李彻迟迟没有主动开口,她这个做姑母的也不怎么好提。
再加上早前温如写的事情横在她同李彻之间,她知晓李彻在同她置气,她主动提反倒不好。
她这个做姑姑的,是真心为了自己的侄子好,她盼李彻大婚都盼了多少时候了。这是她亲侄子,她比旁人都操心李彻的婚事,但因为温如写的事,反倒同自己亲侄子生了间隙。
今日都腊月二十六了,明日就是李彻大婚,李彻这边连点消息都没有,大长公主很是后悔早前领温如写入宫这件事……
大长公主心不在焉得,磕盏茶磕了大半个时辰,大多时候都在出神。府中的桂妈妈忽然来了暖亭中,说陛下来了,大长公主顿了顿,就见内侍官领了李彻入了苑中,桂妈妈撩起帘栊,李彻入内,笑着唤了声姑母。
大长公主撇了撇嘴,眼中半是氤氲,总归还念着她是他姑母的。
李彻对自己姑母的性格再熟悉不过,母妃过世得早,他回京之后,姑母多对他照顾,他也一直同姑母亲厚。李彻握拳轻咳两声,笑道,“明日是彻儿大喜日子,想请姑母入宫给楚洛梳头,姑母若是不答应,朕就赖在长公主府不走了。”
李彻言罢,大长公主破涕为笑。
李彻也笑笑。
……
等从大长公主府出来,李彻脸上都是笑意。
旁人不知晓,他却对自己这个姑母性子再了解不过,他原本就是想请姑母入宫的,以姑母的性子,若是他大婚不劳动姑母给楚洛梳头,姑母能怄一辈子火。
上了马车,大监问,“陛下,是回宫吗?”
眼下已差不多申时初。
李彻顿了顿,沉声道,“去太傅府吧。”
大监应好。
放下帘栊,马车缓缓往太傅府去,大监亦嘱咐了禁军中一人提前去太傅府通知一声。
御驾亲至太傅府门口,太傅府的人远远迎上。
都知晓明日是陛下大婚,今日往太傅府来,是心中挂着太傅。
“朕来看看太傅。”李彻温声。
太傅的长孙领了李彻到屋中,如今已是腊月末,日头比早前来的时候更冷上了不少,屋中加了碳。
太傅长孙在病榻前置了椅子,李彻落座。
陛下有话同太傅说,旁人便退了出去。
李彻朝病榻上的人叹道,“太傅,朕多希望明日是你在替朕主婚,朕明日就大婚了,太傅也应当放心了。楚洛同朕很好,诸事顺遂……”
太傅阖上的眼眸微转,应是听见,却动不了。
李彻遂又低头,眸间黯沉,“太傅不在,朕还真不习惯……”
稍许,再等抬眸时,李彻眼底又是笑意,“太傅,你要保重身体啊,等朕有儿子了,还是要倚仗您做太子太傅……”
太傅眸间似是又微微转了转,李彻知晓他听得见。
李彻缓缓起身,“明日大婚,朕还有事,先不在太傅这里久待了,新年大吉。”
……
太傅长孙一路送至太傅府门口,李彻上了马车,太监上前,“陛下,已请六小姐的父亲入宫了。”
“好。”李彻应声。
只是话音刚落,又禁军策马上前,李彻眉头微拢,前方的禁军将人拦下,那人简单交涉,而后上前,“陛下,魏将军让呈给陛下的。”
李彻接过,目光微微滞住,寻到肖嬷嬷了?
李彻愣住,稍后开口,“大监。”
“陛下?”大监上前。
李彻沉声道,“先去一趟西郊,再回宫中。”
寻到肖嬷嬷了,快弥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