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母跑这里来,&bsp&bsp纯粹是为了泄愤。如今怒火没散,只觉得憋屈不已。
骂是不敢骂了,儿子还债这件事,让她清晰地认识到了官府的威严。她可不敢把自己作进大牢。
站在汪家门口,&bsp&bsp面色几变,&bsp&bsp最后恨恨离开。实在憋屈,&bsp&bsp干脆绕路去了钱家,&bsp&bsp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了一通。钱母自然是不认的,&bsp&bsp两边闹得不可开交。
高氏跑了一趟娘家,本来是想让男人怜惜自己。结果倒好,反而害得男人断了腿。她不敢再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夫妻之间吵架正常,孙明槐跑这一趟是为了哄妻子回来,本来他就不愿放下身段,&bsp&bsp如今受了伤,&bsp&bsp他看高氏就不太顺眼。
“你想烫死我?”
孙明槐一把推开敷在脸上的帕子。
高氏的手猝不及防之下被推,帕子落地。看到男人铁青的脸,她眼泪瞬间落了出来。
“你还好意思哭?”孙明槐铁青着脸“晦气!”
说实话,高氏那天被婆婆骂得狠了才回的娘家,真不觉得自己有错。也是看孙明槐这腿伤是因她而来才再□□让。可说到底,她又没有让孙明槐夜里出门。白天那么久他不去,非要捱到晚上出门,&bsp&bsp挨打了怪得了谁?
高氏回来后,&bsp&bsp婆婆看她不顺眼,连以往待她还算温和的公公都不爱搭理她。她真的是越想越委屈,孩子又闹得厉害,如今孙明槐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眼泪夺眶而出,&bsp&bsp也再也不想忍耐,将手里的盆往院子里一丢,拔腿就跑。
孙明槐见状,怒斥“走了就别回来。”
高氏像是没听到一般,直接跑出了门。
孙明槐急了,吼道“你是不是想和离?是不是看我是个废人,所以要离开我?你水性杨花……”
本来高氏不想搭理他的,可这话越说越过分,她转身哭道“孙明槐,我对你还不够好吗?连你在外头和别的女人纠缠我都忍了……现在说这种话,你有没有良心?你个畜牲!”
孙明槐这还是第一回被妻子骂,铁青着脸道“你今日踏出这个门,就不再是我孙家妇!”
高氏真的被伤着了。
她一再退让,他却步步紧逼,如果今日不离开,往回他们母子只会变本加厉。
就这个破宅子,加上孙明槐这两条断腿,还有孙家如今的名声,稍微有点脑子的女人都不会嫁进来。这么一想,高氏头也不回。
孙家早晚会来求她!
孙明槐“……”她真的敢!
他怒火冲天,将手边的药碗扔了出去,瓷器落在地上,瞬间碎出一大片。
孙母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儿子的伤。一进门就看到满屋碎片和一地的水,皱眉道“你媳妇也真是看得惯,人跑哪去了?”
“她生气回娘家了。”孙明槐靠在床上,闭着眼睛,“娘,你把这收拾了。”
孙母气得满脸狰狞“你这腿伤都是因她而起。她哪来的脸生气?高家就是这么教闺女的?”
她转身就走“不行。我得去找高家理论!”
“娘,我都半天没吃饭了。”孙明槐肚子饿得咕咕叫。大夫说了,想要骨头长得快,得多吃点好的。如今家里这番情形,好的吃不上,一日三餐得按时吧?
孙母沉默了下“我去给你做。”
高氏临走时,饭菜做了一半。孙母做着,愈发恼恨儿媳的不懂事。
饭后,她跑去高家,又闹了一通。
高氏本就吃软不吃硬,打定主意要让孙家服软,看到婆婆来闹,从头到尾都不出门。
她已经想好了,孙家好好上门赔礼,并保证以后不再冷言冷语,她才回去。
孙家天天跟唱大戏似的,每日都有热闹可看。
一转眼又过去两日,柳纭娘带着汪海去了县城。
钱小喜还出了三两银子,再多的却拿不出。她一个乡下妇人,想要还上二十几两,这辈子都不可能。于是,她再三要求,想见孙明槐重新商量还债的事。
大人不愿意,当时在公堂上都定好了的事,出尔反尔不好。
拿到三两银子,大人开门见山“钱小喜,你如果不还,就得多呆两年。”
钱小喜咬着唇,面色煞白。她一天都不想呆,可也实在拿不出银子。
这几天里,想到孙明槐的无情,她真的肠子都悔青了,再看如今的汪海,只觉得他哪里都好。
“阿海,我错了。”
汪海木着一张脸“你快点把银子还我,我要去边境赴任了。”
钱小喜愈发后悔。
如果她没有做对不起汪海的事,跟着她去了任上,那就是小将夫人。
柳纭娘看着她,道“你是不是让你娘买了耗子药?”
听到这话,钱小喜心下一惊,既然婆婆已经问了,那这事儿就狡辩不了。她垂下眼眸“家里粮食收进来之后,老鼠挺猖狂。我想毒老鼠……”
“真是这样吗?”柳纭娘追问。
钱小喜几乎是指天发誓“真的!”
柳纭娘并不放过她“老鼠药是要和粮食和起来放在角落才有用,你那时候腿都受伤了,还怎么放?”
钱小喜“……”
她心下紧张不已,一颗心险些跳出来。咽了咽口水,道“我想让您和药来着。”
柳纭娘看着大门外的天空“不重要了。反正,你还不了银子,下半辈子也毁了。”
钱小喜面色瞬间惨白如纸。
可她确实拿不出,只能认了。
“阿海,对不起。”
钱小喜这几天在牢已经打听过,像她这种情形,如果还不起银子。又想要让大人从轻发落,就得苦主不追究。如果苦主愿意求情,她可能还有出去的机会。
她一脸歉疚,低低道“那些银子都被别人骗走了,我关在这大牢,是绝对还不出银子的。如果你愿帮我求情放我出去……”说到这里,她满眼期待“我一定会尽力弥补,一定会想法子还上你的银子。”
汪海木着脸,那银子是他用命换来的,自然是想讨回来给自己的亲娘花。但她最恨的,还是钱小喜的欺骗和背叛。
柳纭娘一脸兴致盎然“你是不是想回去纠缠孙明槐,等着他高之后还你银子?”
钱小喜低下头,没有否认,强调道“我对他已经再无感情。回去找他,只是想讨回失去的一切。”
此时的钱小喜或许是真心,但是,她对孙明槐有情意,搞不好一见面就被哄回去了。
柳纭娘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淡声道“你在县城大牢,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孙明槐在前天晚上出门时,被人打断了腿,大夫都不敢保证一定能接好。他能不能考秀才我不知道,但明年开春的县试,他一定参加不了了。”
钱小喜讶然“是谁打的他?”
柳纭娘摊手“他自己都不知道,我们这些外人就更不知道了。”
钱小喜“……”也就是说,一两年之内,那个混账不可能再筹得出二十多两银了。
“对了,忘记跟你说,他为了凑银子还我,连家的宅子和地全都卖了。现在他们一家人,住在村尾的破院。”柳纭娘补充道“就是我看到你二人苟且的那个院子。”
钱小喜且来不及羞耻,震惊地瞪大了眼“怎么会?”
她眼的孙明槐彬彬有礼,是很聪明的人,怎会落入这样的境地?
还不出银子,母子俩又不肯松口。最后,钱小喜被判了年。银子倒是其次,主要是她办的这事儿太恶劣了。
听到师爷念完,钱小喜整个人颓然地坐倒在地上,瘫软得如一根蚯蚓,提不起来一丁点力气。
这一瞬间,她忽然就想到了和她同处一室的那个疯妇。在大牢呆久了的人,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她可能也会变成那样。
“阿海,我错了……你饶过我这一回……往后我做牛做马……我给你们母子做牛做马……你当年说要和我生孩子……”她一边吼着,还是被衙差给拖了下去。
汪海漠然看着她,再没有说出一句求情的话。
今日之前,汪海还有些想不通钱小喜为何要背叛自己,心底一直都在纠结。可他方才听到母亲说耗子药的事,对这个女人就彻底寒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