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房门口的关有寿望向已经空无一人的院子,咬了咬牙,“快收拾,得趁天黑前赶到城里。”
正房东屋炕上坐着一位妇人,暗灰色的粗布麻衣上带着几个黑色的补丁,头发梳理的很是整齐,一个简单的圆髻扎在脑后。
她身旁的男人正磕了下手中的旱烟杆子,见到儿子掀起门帘子进来,干瘪的嘴在烟嘴上使劲啜了几口。
“爹娘,我要带孩子去城里。”
关大娘叹了口气,“老三,别怪大嫂,家里是真没钱,马大爷都说了孩子没事,就再等等吧。”
“等等,等等,我就这么两个孩子,每天累死累活就想让他们吃个半饱,可娘看到了没?
孩子在家被欺负的连个菜团子都吃不上,都饿得进山找吃的。娘,我求求了,我不想孩子走了也要当饿死鬼。”
关大娘张了张嘴,瞥了眼老伴,“可咱家真没钱。”
“哈哈哈……”
关有寿讽刺地看向父母,“没钱?不说咱们家老底,就我两口子赚的工分花在谁身上?整天躺在炕上说腰疼的老大,还是嘴里摸了油的老幺?”
关大爷怒喝一声:“老三!”
“爹,就是揍我也没用,我不干了!凭啥我得去修水渠,除了二哥,他们个个能闲得打我媳妇孩子?”
“老娘们的事情瞎掺和啥?”
关有寿果断扭头看向关大娘,“娘,不给也没啥,我去借,这还没分家呢,借了总得们还?”
“老三,马大爷治好了多少人,他说孩子没事一定没事,别折腾娘了。谁家孩子不是流血了摸一把灰止血。”
“娘也是这个意思?”
看着一声不吭的父母,关有寿失望的摇了摇头,掉头离开。他不是他傻二哥,只管傻干活,却不懂自家有多少家底。
他们关家是外来户,可跟普通逃荒人家不同。
二十年多前他爹娘拖家带口的逃到至此。不说原本家底,就他爹不止会打猎,还会一手木匠活。
就是前几年饥荒,老爷子还偷摸着带他进山,根本就没将主家赏赐的首饰和私下攒的大洋换了口粮。
他爹偏心着长子长孙呢。
关有寿恨恨地瞪了眼大哥关有福的西房一眼,啐了一口,转身往后迈进自己屋里,对着盯着自己空手而失望的妻儿。
他挤出一丝笑容,合上门后,“嘘”了一声,示意媳妇守在门口,他自己则上了炕,踩在红色大木箱上摸向墙角取出一小团东西。
握着东西,他看了看女儿,咬了咬牙塞进裤腰带,抱起孩子,对着窗户大声地嚷道,“孩子他娘,咱们走,我找振中借钱。”
叶秀荷皱了皱眉,朝一旁发愣的儿子指了指嘴,拎起收拾好的包裹皮往肩上一甩,抱上儿子紧跟其后。
也是恰巧,出门时马振中正赶着牛车抵达,一家人上了牛车,关有寿再次扭头看向空无一人的家门,眼神黯了黯。
牛车一开跑,叶秀荷放松了精神,捅了捅自家男人,指了指他腰部。这包的一团都有啥,哪来的,咋她都不知道?
关有寿微微摇了摇头,抱紧怀里的女儿。
“爹,我妹妹疼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