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马大爷喜出望外又一脸担忧地看着她;是她马大爷掏尽了他的口袋,又急着回队里去支钱。
还是她马大爷匆匆赶去找她爹报信,还是她马大爷次日一大早又赶去医院。来来回回的,都是他一个人。
分家之后也是她马大爷缠着他亲大伯马大队长要了这个院子,从她家请客到搬家是他一个人在忙前忙后。
这点点滴滴,对于她关平安来说,早已由恩情转了亲情。她从未感受过的叔叔伯伯疼爱在她马大爷身上都体会到了。
好人应该一生平安,一生如愿以偿。不是亲闺女有啥关系,她会是亲侄女,比血脉相连的侄女更亲。
安顿好马振中后,关平安三人掌灯回了西外间。以两家的关系,以小辈们之间的感情,马家三兄弟也有专用的厚棉被。
这还是原本关家准备好让他们带回去,好入冬了三兄弟盖着暖和些。可奈不住她马大爷两口子都是讲究人。
用她凤姨的话来说,拿着拿着,时间一久,她会拿习惯的。他们这当爹娘的不能给儿子立了坏榜样儿。
其实,关平安真不在乎这点东西。比起她马大爷的好,身外之物算得了什么。要不是怕她马大爷吓到,前两年他三十岁生辰那天,她就想包三块金砖当贺礼。往后她马大爷传给仨儿子干啥都行的。
可惜,她一说这想法,她爹也吓到了。真当她虎不拉几啊?打比方知道不?意思就是本姑娘压根不差钱的。
“明海哥,们,嗯哼,五十个大字?”
马明江立马压着声音开始先嚎唠了一嗓子,“小姑奶奶,饶了我吧。我看书行不行?哥,来。”
马明海左手揉着右手腕,“我今儿个刚刚好手扭到。好困,二弟陪安安看书,哥先眯一眼,明儿个陪跑步哈。”
哈个头!
关平安无语地斜了眼他们俩,但她还不至于强逼着他们兄弟俩学习。人各有志,何况他们学业也跟得上。
当然,她也不会无聊地自己一个人开始练大字。话说自从抄书开始,她也已经很久没练大字了。
转眼之间,关平安当年豪言壮志许下的三年之约已匆匆而过,可想圆她爹一个梦想?实在太难太难。
谁让她抄的速度永远赶不上她爹收集的速度。不知她爹都是从哪个地方掏来这么多的古籍善本,肯定是搬了谁家的藏书阁。
外面北风依然在呼啸,鬼哭狼嚎的。窗前挂着的秫秸帘子一次又一次被狂风卷起拍着窗户噼叭作响。
幸好她家房子不象有些人家,盖的是土包砖,外边看着很气派,室内却是土墙。她家恰恰相反,墙上抹的很平整又刷了白灰。
就连屋顶的瓦片,她爹也是被大冬天的狂风暴雪给整得心有余悸。每年秋收之前他都会先挤出时间修缮房子。
当然,今晚要是没有马振中三人在家里,关平安肯定是第一个躲进小葫芦。说实话,她挺怵窗户上的玻璃被拍裂开砸在炕上的。
可也是因为有他们爷仨在,她这心里热乎乎的。她不会不懂外间马明海哥俩为何不关房门,不会不懂他们哥俩为何时常喊她一声。
肯定是听说她怕打雷,怕刮大风。
过了午夜,这北风就跟疯了似的,势头更劲,居然连一点停息的迹象也没有。听着外屋哥俩鼾声,关平安唯有希望到了天亮就能停。
她娘担心,她爹也该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