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室内唯有拎起热水瓶的关有再泡麦乳精的动静。
关大爷摸了摸腰间,发现自己没带上烟斗,他叹了口气,抬头看着泡好麦乳精后端起一搪瓷杯喝了一口的老儿子。
“老四,先端到外头喝。”
关有快步走到他前面,“爹先喝一口,今晚走了这么长的路,怪累的。咱好好说哈,我娘气不得。”
关大爷走了一路,确实口渴得不得了,鼻间闻着香甜的气味,顺势借着老儿子的心意张嘴喝了一大口。
“咋样,好喝吧?”
“行了,先出去,我和娘有话要说。”
“们自管说呗……”关老四话还没说完,见他老子立马拉下脸,他连忙笑道,“行行行,我这就给们二老望风。”
“走远点。”
“……爹,娘,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真不用我在边上听着?我多少能给们出点主意啊。”
“老四!”
“行行行,我这就走。”
关老四端着搪瓷杯出了房间。刚出来没两步,被寒风一吹,他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又倒转回房一手抓起他的大棉袄。
关大爷看着老儿子出去进来又出去,他站起身走到门口,看着老儿子终于慢腾腾走到另一端,他这才重新回了屋。
侧头看着老伴进来的关大娘垂下了眼帘,想想,她又转过头看着屋顶,幽幽地道了一句,“可真没良心。”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关绍宽只觉得心里冒出一股怒火,“我还……”突然扯高的嗓门让他自己都一惊。
“孩子爹~”关大娘从被窝内伸出她那一条完好的胳膊,朝老伴招了招手,又拍了拍自己床边,“过来坐。”
关绍宽重重地哼了一声,紧盯着她,咬牙切齿地轻声蹦出一个个字,“别以为说几句好话这事就过了。”
关大娘皱了皱眉,随即转眼松开眉间,她苦吧起一张老脸,看着他哀怨道,“我这一辈子还不是都听的。
看扔下我不管,我跟闹了没?三儿寄回来的东西有少了?那点钱留着还不是想等咱们俩老的走不动用。”
关绍宽又重重地哼了一声,走到病床前的凳子上坐下,又双手勾着屁股底下的凳子往老伴脑袋方向挪了挪。
“又不是不知老大如今困难。等老了有钱都没地方花,还想带到棺材地下不成。说吧,老三这事,要咋交待?”
关大娘暗暗撇嘴,“啥咋交待。他是揍了还是咋地?说骂孩子狗东西表子生的是想骂给谁听?
孩子大年三十儿辛辛苦苦地挤火车大老远赶回来,倒好,扔下我不管不说,孩子赶回去见了吧?
结果,一句好听的都没有,还当着孙媳妇的面下他脸。他能不火啊,又不是不知道三儿最要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