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栾信:“……”
主公告诉他林户曹年纪不大,但没告诉他对方年纪这么小。尽管林风的身高在文气滋养下已有成人规模,只比自己矮了小半个头,但面上残留稚气却是无法遮掩的。
他当即也回了一礼,声音温和地道:“栾信,字公义。此前听主公说林户曹不日便来,只是不知具体时辰,有失远迎。”
林风腼腆浅笑:“是我贸然打扰。”
栾信郑重以待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她在主公帐下一众人中间年纪最小,资历也浅,阅历不多,这导致她碰见哪位先生都会将姿态放低,执学生礼,时时虚心请教。先生们多以字称呼她,而栾信不同。
让林风有了自己成年的错觉。
她暗暗将本就挺直的背挺得更加笔直,这才不露怯。二人并肩迈入户曹官署,官署内的署吏来来往往,桌案上的卷宗更是一摞一摞堆叠,密集处连下脚地儿都没有。
栾信亲自为林风引路,看着一片狼藉的官署,露出些不好意思:“吾虽比林户曹痴长个十几二十来岁,但对户曹事务不甚熟悉,如今还在摸索。希望日后林户曹能多多指点,你我互相切磋,交流共进。”
林风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她来户曹官署之前,先去的郡府。
从祈主簿那边知道栾信的大致信息,对方归降之前可是秋丞帐下心腹谋士,地位等同于自家老师褚曜。虽说没有正面展示战力,但论入仕资历阅历,林风都是后辈。
她还有太多东西要学。
自己这个户曹掾,明面上是户曹长官,实际上只负责劝课农桑一块,诸如民户、祭祀、姻缘暂时交由老师褚曜以及一众户曹署吏帮忙分担。栾信说让她指点,她慌。
庆幸,栾信问的都是她擅长的。
侃侃而谈,信手拈来,撑住了场子。
林风暗暗擦汗。
【总算没堕了老师的名声。】
栾信聚精会神地聆听,时而点头,时而大悟,越听越是欣赏林风。这位女君年纪虽小,但能力确实强,坦率热情,毫无藏私,这一举动着实难得:“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林户曹可是帮了信大忙,这几日为着来年春耕,愁得不知从何下手……”
让他一个走极端战争路线的军师谋士做户曹掾,多少有些为难他。栾信只好白日忙户曹事务,晚上挑灯夜读户曹官署档案。
唯一庆幸的是户曹官署还有旧人能用。
不然,户曹官署就得停摆了。
林风听栾信诉苦,露出些许同情。
劝课农桑可不只是简单的鼓励督促庶民种田那么简单,实际内容相当繁杂。上到轮耕方法、耕作农具、耕作技术,中到田地品质、耕作人手、田亩产出,下到施肥浇水、抗旱防涝。囊括农业、林业、牧业和其他杂七杂八的副业,全是户曹掾要管的。
若是有空闲时间,还要编撰总结,存档记录,以供后来者阅读。相较之下,单纯的种田挑选、培育良种,那可太清闲了。林风能上手这么快,全仰仗她的文士之道。
【齐民要术】
这不仅是她的文士之道,还是一部汇聚精粹的农学巨著,尽管《齐民要术》还缺了几卷,但架不住内容都用得着。反观栾信就没这么幸运,啥都要从头开始折腾。
“若只是春耕,倒是有章程可循。”
论种田,再也没有谁比主公更热爱了。
为了便于管理,沈棠治下陆续都要使用一套标准,四宝郡自然也不例外。林风向栾信提建议:“栾户曹,趁着年关还没到,早早去主公那边催一催,多借一些人……”
栾信问她:“这有什么门道?”
户曹官署人不多,但目前还够用。
林风道:“里头门道可多着呢。照以往的习惯,多半要在春耕之前将四宝郡境内田亩重新登记造册,‘无主之地’重新划分,租赁给流民开荒,不在册的佃户也要重新入档,一个人丁都不许隐瞒,还得造农具买耕牛挑粮种……修建河渠方便灌溉……”
栾信是能下雨,只要文气足够就不愁雨水、不惧干旱,但他一人力量有限,只能应急一时,不能安然一世。从长远发展,还是需要调拨人手兴修水利,利在千秋。
即使没有文士之道带来的弊端,栾信也不是个反应多快的人,行事一贯温吞。林风每说一句,他都要在心里过上一遍,掰掰手指,本就不怎么健康的面色愈发苍白。
这根本不是两三月的工作量。
栾信惊恐:“这么多?”
林风惆怅:“所以要抢人啊。”
她还悄摸儿传授栾信一些经验,例如哪位都尉脾气好,其帐下统帅军营干活儿麻溜利索。速度又快,质量又高,偶尔还能讨价还价——跟军营借人要支付对方额外军饷,这些都要从户曹官署一年预算拨出,而郡府官署每年拨下的预算又有限,能省则省。
若关系好,还能白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