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大后方安全,武将能安心;二来家眷也充当着人质角色,君主这边也能放心。
龚骋属于其中的特例。
图德哥不曾刻意向龚骋索要人质,也没有关押龚氏老弱,除了以“外界局势混乱不安全”当借口不让他们离开北漠,他们想住哪里都无所谓,在范围内给予足够的自由。
龚氏老弱也不喜欢跟北漠接触,全部搬到无人区域重新组建居住地,养鸡养鸭养牛养羊养马,开垦荒田,尽量自给自足。只有那些无法解决的,才会让龚骋置办回来。
双方这么多年下来,也算是相安无事。图德哥很清楚龚骋帮自己是因为孝城的两次救命之恩以及搭救龚氏残余老弱恩情,二十等彻侯给醍醐灌顶下的誓言约束,只占很小比例。
龚骋的性格注定用感情拿捏他,比用人质威胁他更有用。后者反目成仇还可能崩断一口牙,但前者,吃人都不用自己剔骨头。
这种微妙平衡就这么维系着。
直到上次龚骋跟柳观闹翻。
图德哥也意识到龚骋愈发脱离掌控,再加上龚骋这些年仗着实力特立独行,惹来越来越多人不满和告状。不满一点点积累起来,直到突破临界点爆发,便想要暗中警告。
不过,他没有亲手去做。
若被龚骋知道,二人感情裂痕再难修补。
于是,他默许柳观将龚氏老弱转移。只要龚骋不背叛,他保证龚氏老弱吃好喝好,一根汗毛都不会少!这些都是背着龚骋做的,也不怕被龚骋知道。龚氏老弱对龚骋帮助北漠一事心里有芥蒂,但心里又清楚龚骋的难处。
双方为了不尴尬,平日极少联系。
不联系,龚骋如何知道老弱处境?
听到龚氏老弱安全,共叔武气势陡然一收,萦绕“图德哥”周身寒意如潮水退去。
他力竭般瘫坐在地,冰晶被他快速恢复的体温融化成汗液,顺着皮肤一道道淌下。
不多时,“图德哥”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殷红的血也被稀释成了浅粉。
“图德哥”已经顾不上这点。
“龚云驰——”
眼神凶戾,似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你居然早知道了!”
龚骋只留下一句。
“你好自为之吧。”
兵卒将“图德哥”拖去见主上。
龚骋跟在共叔武身后,叔侄俩一前一后穿过在打扫的战场。康国士兵埋头干活儿,受伤的全部抬上简易担架送伤兵营,已死的挖出来,尽可能找到原版尸块拼凑在一起,用长布包裹好也送去伤兵营,待军医空出手将他们尸体缝合,方便全须全尾下葬。对敌人就没那么友好了,只剩半口气的补刀、伤势太重的补刀、嘴犟不肯投降的补刀……
敌人死多少,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串数字,但朝夕相处的袍泽走了,便是莫大打击。
龚骋看到有人抱着半截尸体失声嚎啕。
两军开战不啻于打开一台绞肉机。
能全须全尾下葬的都是幸运儿。
更多的只剩一截手臂、一条腿、一颗脑袋……脚下的泥地能吸饱人血,敌我双方的皮肉混合在一块,分不清生前谁是谁。龚骋还看到有士兵情绪崩溃,捡起身边的刀子就冲一串俘虏冲过去,要不是押解俘虏的士兵眼疾手快,地府kpi高低还要涨几个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