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明军兵临城下,龙游县城的宵禁力度极大。若是从上空看去,整个城池也只有四周的城墙以及城内极少数的地点还在亮着光,而绝大多数的地方则早早的陷入到黑暗之中。
夜色已深,伴随着更夫“关门关窗,防偷防盗”的报时声,一支金华镇镇标营的清军正带领着民夫挑着一坛坛好酒好肉赶往北门外的驿前码头。那里原本是灵山江流域土特产、县内农产品的主要集散码头,多是商用的船舶,不过现在却是衢州水营的停泊地。
带队的清军军官叫做杜鹏程,和他的马进宝一样都是山西隰县人。虽说是同乡,但是他和马进宝并非旧识,而是直到马进宝决心投明前不久才加入麾下的,所以直到今天却还仅仅是一个把总。可是凭借这份同乡的关系,他很快便成了马进宝的亲信,尤其是在明军横扫金华府之后,当初和马进宝一起降清的老兄弟们或俘或杀,他这份同乡的关系便尤为珍贵了,所以马进宝今天才会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在他这么个平日里在麾下众将中并不怎么显眼的亲信手上。
几个时辰前马进宝在定计时就已经说过,明军掘进破城就在这几天,若不能将水营的船只彻底控制在手中,到时就凭水营的那些船只,水营势必不会去管金华镇标营的死活,这等事情马进宝看得实在太多了。
此乃人之常情,杜鹏程并非不懂,只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马进宝不在宴会进行之时便派人去夺船,而是到了临发动时才心急火燎的派他赶去水营,难道就不怕出什么意外情况吗?
急急忙忙的赶去码头,杜鹏程恨不得两条腿当四条腿用。如此心急如焚,对他而言,此番行事不只是为了这支大军谋求生路,也并非全然是马进宝那份事成之后便升他守备的许诺。更重要的还是为了保住他身在衢州府治的家人。
回忆着家中的老母、病世不久的妻室、在金华县续的那个小妾、以及小妾为他剩下的长子和肚子里怀着的第二个孩子,杜鹏程赶忙招呼着紧随其后的那些内着铁甲外罩军服的士兵以及伪装成民夫的士卒,加快脚步向北城门行进。
………………
临时的总兵府内,马进宝已经彻底团聚住了本镇众将的人心。在将那些家伎送给留在府中厢房的众将发泄的同时,总兵府内的那些尸骸也开始有条不紊的清理着。
城外的金华明军如此强悍,而他麾下的这支军队却尚不及曾经的那支金华镇标营,城池陷落已是必然。思前想后,也唯有先设法离开这里才能获得生机。可是龙游地处衢江和灵溪的交汇之地。明军已经将城南彻底堵死,而其他方向则全部被河流包围,想要离开就必须有船,而勉强能够将他麾下的这支大军运走的船队又在衢州水营的手中,如此才有了刚刚的那一幕。
只不过,杀害同僚乃是死罪,即便他是汉军正蓝旗的旗人也未必能够幸免,尤其是明军出发前不久京城那里传来了端重亲王博洛病故的消息,没了靠山的他更是死路一条。
但同样是死,起码这两日便死和数个月后再死却是有着天壤之别。只要能够逃出去。并且将吞并水营的事情瞒住,再设法运作一下,但凡能够说动哪位对大清皇帝有着极大影响力的权贵为他说话,便可以继续活下去。
这样的人选他早已让身在京城的家人去竭力孝敬,尼堪、索尼、鳌拜、甚至是洪承畴,这些人的意见对顺治的影响都是很大的。尤其是尼堪,和博洛一样有着理政三王的身份,在八旗权贵中的影响力很大,此人若是愿意保他,即便是顺治也要掂量着。其实还有一个满达海。只可惜这个短命鬼比博洛还要早死两个月,活该得不到他的那份孝敬。
当然,这只是好的方面,若是无法在满清那边混下去。还可以投效明军。金华明军的大帅临海伯陈文、鲁监国任命的浙江巡抚曹从龙,实在不行还可以走走钱谦益的关系,总会有条生路的。而这个生路,却是必须建立在他能够带着军队活着离开这已成必死之地的龙游县城的基础上,否则一切都是妄想。
计策早在前天偷袭洞口失败后就已经定下,可是马进宝却始终犹豫不决于明军掘进是准备烧城、放崩还是仅仅打算挖地道入城。尤其是今天临举事前他还在渴望着陈文接受他的建议放其出城,所以才会耽搁到现在。
此时此刻,既然陈文已经确定了不想放他一条生路,那么将生路紧握在手中就成了必然,所以水营的人就必须死。
只有他们死了,他才会有生的机会!
生死关头已近,或许是多年未曾遭逢这样的困境,马进宝越加的烦躁起来,这种感觉很不好,而他则必须尽快将其驱散开来。
鲜血尚未擦净的大厅里,马进宝一把将那个一向卖艺不卖身的女校书按倒在桌子上,在竭力的反抗和尖叫声中将那女子身上的衣服一件件撕去,露出了大片大片的雪白和点点嫩红。
随着时间的推移,尖叫声渐渐少了,可是女子哭泣的求饶声却愈加的充斥其间。麾下的那些亲兵对此早已熟视无睹,继续着他们的工作。然而,就在马进宝脱掉了裤子,正待挺枪直取那片尚未被人踏足过的花园的时候,马进宝的那个义子突然冲了进来。
“义父大人,院子里少了一具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