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臣妾嫁进王府,与王爷也算举案齐眉,回想起来,竟是臣妾这一生中不可多得的幸福时日。”
舒雅蝶的声音轻轻的,似乎是因为带着回忆的腔调,让人听了觉得有些飘渺。
就连她的目光也透出几分沉醉。
若是人可以一直停留在最美好的时间,那该多好。
可是不行啊,上天是不允许的。
他只会捏碎你的幸福,夺走你的哀求,让你绝望。
“可是王爷,你为何总是不满足啊?
你知不知道,当我看着新人一个一个的进府时,心里有多痛?我恨不得生啖其肉,饮其血。
可是我不能。我是王妃,我怎么可以这样善妒呢,所以我只能笑着去面对一切。
你知不知道,那段时间我几乎日日都在哭!
我连眼睛都哭瞎了,也再也绣不出荷包来。”
她这番话终于引起了宫榷很久之前的记忆。
他记得皇后曾经手工最是厉害,绣出的荷包花样也栩栩如生,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再没有给自己绣过了。
彼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对方已经成了一国之母,她或许处于顾忌自己的身份等原因,才罢了。
却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
大抵是因为他如今动又不能动,说又不能说,才有耐心在心底将这件事想了一遭,并难得生出几分愧疚来。
可舒雅蝶是谁,她是同宫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宫榷此时此刻的想法。
“皇上是在愧疚吗?可是太迟了,太迟了啊。说到底,您也只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吧了,真正的愧疚能有几分呢?”
正因为太了解宫榷,所以她说出的话也是那样直击心脏。
将宫榷原本生出的愧疚击散得七零八落。
“今日这样的结果,不过都是你应得的。您扪心自问,后宫中有谁都是真心爱慕着您的呢,除了那些新鲜的不知世事的花儿们,有谁还对您抱有期待呢?
臣妾可是听说了惠妃临死之前说的话,不过有一点她错了。
她说想看看皇上的心究竟是什么颜色,可是她不知道,皇上是没有心的。
一个没有心的人,怎么会对别人有爱呢。”
舒雅蝶似乎是终于重温够了两人的情感。
她说完最后一话后就站直了身体,将手帕擦了擦自己刚刚抚过宫榷脸的手,仿佛那上面沾染了什么污秽。
等仔仔细细擦完了一遍后,就将手帕扔给了宫女,“这手帕脏了,去给本宫扔了吧。”
宫女得到吩咐,蹲下身体应了声,走上前接过帕子退了出去。
很快那宫女又拿了一块新的帕子进来。
这块新帕子上面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刺绣。
“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如今已经半月没有理朝政,现下都是朝中大臣和亲王在处理政务,毕竟有所不妥。”
兜兜转转了这么久,她才终于说到了这一次的重点。
舒雅蝶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凌厉。
她彻底褪去了自己的刀鞘,露出了最锋利的刀刃。
而如今这把锋利的刀所要对准的人,就是她曾经的丈夫,如今瘫痪在床的帝王。
于是在历平朝上普普通通的一天里,舒雅蝶逼迫当今圣上写下了退位诏书。
当然,这退位诏书早就准备好了,缺的不过是玉玺盖章。
等第二天,这份退位诏书就昭告了天下。
年仅九岁的皇长子继承大统,由于新任君主年纪尚小,因此作为皇太后的舒雅蝶顺理成章垂帘听政。
短短半月时间,历平朝的君王就换了一个人。
即使有人质疑,也很快就被舒雅蝶的人处理掉。
于是说话的人就越来越少,对于他们来说,自己的性命都是头等重要的,况且小皇帝虽然年纪小,但总归血统纯正。
既是皇后所出,又是嫡长子。